嶽霓樓眉頭一挑。
重錦站在原地,還在聽著什麼,等那隻手抓著他的衣袖晃了一下,才後知後覺的垂下眸去看。
小女孩抓住他衣擺來回晃,道:“哥哥買一朵花吧。”
重錦眨眨眼,緩慢的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後,臉上展現出一種冷酷的表情,拒絕道:“不要。”
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原因,聲音沒什麼氣勢,反而有點孩子氣。
那女孩被拒絕也不氣餒,鬆開手,又從籃子裏換了一隻短哨:“那這個呢?吹起來聲音很好聽。”
重錦:“不會。”
小丫頭又繼續掏出第三樣東西,似乎鐵了心要他買一種:“這個小鈴鐺不用吹的,聲音也很脆很響的。”
重錦注視著那隻鈴鐺。
小女孩以為他要買,剛要笑,就聽他一本正經道:“沒有錢。”
女孩臉上的笑還沒成型,嘴角一癟,像是要哭了。
目睹了這一幕的嶽霓樓:“......”
重錦眉頭蹙起,像是不知道小女孩為什麼突然就要哭了,不近人情的臉上帶了點懵,僵持片刻後,徑直繞過小女孩朝嶽霓樓走了過去。
嶽霓樓側身看著他,以為他是打算置之不理,剛要開口就見自己的袖口忽然沉下了,重錦像那個小女孩抓他一樣也抓住了他的袖口,聲音生硬卻不失果決,道:“你買。”
嶽霓樓少有的反應卡頓了下。
還是小女孩先被轉移了注意力,抖機靈的回過頭來把鈴鐺舉到嶽霓樓麵前,可憐巴巴聲道:“大哥哥,你給小哥哥買一個吧!”
嶽霓樓:“......”
就見,重錦木著臉瞪眼看著他。
嶽霓樓默然無語的在一大一小兩個人身上看了好半晌,抬手接過小女孩手裏的小鈴鐺,又看了看抓著他不放手的重錦,道:”這些多少錢?“
小女孩瞬間眉開眼笑。
。。。。。。
重錦從沒喝過酒,不知道醉酒是什麼感覺,他就覺得現在身體像是不是自己的,很多行為他大腦還沒想清楚,身體就自己做出了反應。
可能是沒人敢在南淵令主麵前耍酒瘋,重錦感覺嶽霓樓看著他眼神多了幾絲玩味和縱容,不僅沒甩開他的手,還真的將小女孩手裏的鈴鐺接了過來。
南十九曾經說過一句“宗主那時候狂啊,張揚的很”,這話重錦一直記著,但始終想象不出那樣的畫麵。
此時他怔怔的看著嶽霓樓彎下腰掏出錢,放在女孩的竹籃裏,再從裏麵拿出一隻粉色的蝴蝶發帶綁在女孩光溜溜的辮子上,笑著叫她早點回家,突然就像是對上了。
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另一個嶽霓樓。
那個傳言中少年封將的嶽氏少主,他一個人站在街頭亮白的光芒下。
恣意,灑脫,明燦燦,每一絲表情都照的清晰無比,那上麵沒有一絲陰霾與晦澀。
重錦下意識的屏住呼吸,鬼使神差的,想去抓嶽霓樓光下虛晃的影子。
嶽霓樓付了錢,哄走了小女孩,轉過身的同時還晃了晃手裏的鈴鐺,鈴鐺在他指尖波動出清脆的響聲。
他抬頭看著重錦微微怔愣的樣子,攤開掌心,臉上的笑意未退,道:“手給我。”
重錦就呆呆的伸出手。
然後就聽到很輕的一下哢噠聲,鈴鐺扣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嶽霓樓輕輕將鈴鐺擺正,正卡著重錦的腕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吧。”
重錦呆楞楞的點頭,點完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酒勁大約還沒過。
嶽霓樓似乎已經完全接受了他這種反應慢半拍的樣子,笑了下,直接伸手將他戴著鈴鐺的手腕重新扣住,又像之前一樣牽著他逆著人流往回走。
一路上,重錦都有點發怔。
他感覺自己可能是真的有點喝多了,街道上繁鬧的嘈雜聲他聽不見了,十一琅嬛裏守衛停下對嶽霓樓打招呼的聲音他也聽不見,他就聽見走動間手腕上那一串串清脆的鈴響和手心傳來的潮熱的陣陣溫度。
回到苓風軒,嶽霓樓替他推開房間的門,將他按在自己的床上時他還沒有回過神來。
“十一琅嬛禁酒,下不為例。”
嶽霓樓用一種輕緩又無奈的聲音說了他一句,然後關門走了出去。
一時間鈴鐺聲沒有了,手心的溫度也沒有了。
重錦才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