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緣魚從小就很苦悶,最最甚者不外有二,其一便是他這個名字。
當年緣魚他老爹老娘遠離朝堂,私奔江湖,捉魚遛鳥,無限美好,然而始終有一件事困擾許久。
男娃生了兩個,女娃總要有一個吧,有兒無女,算不上是好。
兩位老人家在月下唏噓了不隻一番後決定,光是計劃沒有用,實踐才是真理,趕緊歡快的造人吧。
就這樣,某年某月某日,在魚爹魚娘殷切的期盼下,小魚童鞋慢悠悠的遊了出來。
給他接生的姨母不知道底細,抱著孩子掰開小腿用目光猥褻了一番後,笑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又是個兒子呢。”
一句話,剛剛虛弱了許久的魚娘差點暈了,因為娃娃的名字都起好了,這是在湖邊釣魚時製造出來的結晶啊,叫緣魚,多有紀念意義。
可是一個男孩子,就有點……
還是魚爹比較有魄力,能造就能生,能生就能養,不就是比女娃娃少了兩個圓多了一根棍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緣魚小盆友很歡樂地長大了,並且在滿月這天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他的兩個剛從山裏學武功回來的雙胞胎哥哥。
按照習俗,滿月是要抓周的,魚爹魚娘放了一大堆的好東西在他周圍,看他抓哪個。
緣魚小盆友胡亂骨碌了一圈,愣是一件都沒看上,癟著嘴要哭。
這就有點困難了,魚娘扯了扯魚爹的袖子,詫異道:“怎麼搞的?明明蟲蟲和風風都很好對付的。”
魚爹剛要開口,就見緣魚小盆友喊了兩聲,重振旗鼓,繼續滾來滾去。
“好小子,像我!”魚爹很是得意緣魚這種不氣不餒的精神,就想著放聲大笑,隨即就被緣魚的下一個舉動驚呆了。
隻見緣魚帶著尿布骨碌到他的兩個哥哥麵前,好奇的瞪著眼睛仔細的看著眼前這兩個也不過五歲的小男孩,哈哈的拍著手傻樂。
三個小屁孩互相對視,用眼神交流兄弟情誼。
隨即緣魚做出了他這輩子最最瘋狂的一件事,他很大大咧咧的很費力的完成了生命中第一個利索的翻身,抱住他二哥楚緣風的臉,狠狠的親了一口。
楚緣風愣了,旁邊他們的大哥楚緣蠡也愣了,周圍的一大堆人則是直接石化了。
魚魚親完了,覺得頗為舒爽,眼珠子一轉,估摸著是想留個印記什麼的,於是直接撲過去用兩條胖胖的還沒什麼力氣的胳膊抱住他二哥的臉就不鬆開了。
楚緣風到底也是個小男孩,而且是個絕對沒啥多餘愛心的小男孩,見他弟弟如此的無賴舉動,第一個反應就是刷的往後一退,扯著小寶寶的脖領子就想往下扯。
魚爹魚娘一見,這還了得,掉地上就成了肉醬了,趕忙衝上去護駕。
緣魚一點都不怕,咯咯的一笑,吊在半空中,瞪著兩條小短腿玩得很開心,興致高了索性直接一泡尿,一點沒落得全被他二哥的衣服給吸收了。
再看他二哥,平日裏就略有些小麥色的臉,此時直接發黑了。
身為一個母親,魚娘深知她家老二的悶騷勁始十足十的隨根,看著一副木訥蔫吧樣,實際上誰敢惹他,決計討不到好處。
“風風,那個是弟弟,不許欺負他。”魚爹趕忙把緣魚抱了過來,這才避免了一場風波。
緣魚小盆友很歡快的看著自己的傑作,躲在他爹懷裏笑的花枝亂顫。
從此以後,緣魚無論走到哪裏,眼睛都會自動搜索他二哥的身影,能走了更是整日裏牽著衣角跟著。
楚緣風很無語的兼職做了保姆,他這個弟弟除了他誰都不來電,包括他大哥楚緣蠡。
他曾經試過無數次的把這小娃娃引到山上試圖徹底滅掉這個跟屁蟲,奈何每次他到家,都能看到緣魚就跟在他身後不到三步的地方一臉的委屈。
更丟人的是,被扔的次數太多了,有一次楚緣風把自己弄得迷了路,最後還是靠著身後那個顛顛的小家夥才找到了回家的路。
那次過後,楚緣風基本上對自己身後跟著的尾巴呈無視狀態,練武吃飯兩不耽誤。
該木訥的繼續木訥,該活潑的繼續活潑,該恩愛的繼續恩愛著。
日子要是這麼過下去,那該有多好啊,可是等到緣魚十一歲,他大哥二哥十六歲正式被魚爹魚娘踢出去的時候,他終於發現了那件讓他後來差不多苦悶了半輩子的事情。
也說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緣魚對他二哥的感情有點不太一樣了,具體說來,就是說時時刻刻以撲到二哥為己任,以吃二哥豆腐為榮。
可是每次看到二哥一臉正然,毫不徇私的閻王臉,他就有一種強烈的負罪感和不敢。
好吧,楚緣魚小盆友徹底的彎了。
而且這個彎還是往自己家裏拐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覺得自己是個怪物的緣魚曾經頭痛萬分的糾結了好久好久,兩年多的時間裏都在思索著人生的價值觀,最後決定鼓起勇氣去和魚爹魚娘說說這事。
誰知他剛剛潛伏到魚爹魚娘的窗戶底下,就聽著兩位也在討論自己的問題。
“你說老三和老二到底是怎麼回事?風風每次下山,魚魚都像是沒了魂似的。”魚娘很詫異的聲音飄了出來,緣魚頓時緊張了起來,沒想到自己平日裏克製成那樣,還是被發現了。
“你想的多了。”魚爹很篤定,“這種事不過是小孩子罷了,等他長大了娶了媳婦兒自然好了。”
“都是你,當初就不該招小三兒。”魚娘半是玩笑的埋怨著。
“誰說是我招的?明明是你非要。”魚爹反駁。
“就是你!”魚娘比較彪悍,柳眉一豎,全家無敵。
“好吧,是我招的行了不?”魚爹一見娘子生氣,氣勢上頓時軟了七分。
屋外的緣魚聽著卻是內牛滿麵,連爹娘都不待見他,天地之大無處容身啊。
思來想去的,他索性是連夜收拾了點東西,下山闖蕩去了。
順便沒準還能找找他親愛的二哥,然後忽悠他收留他住下就最好了。
可惜了他從小培養出來的招搖撞騙的本事,都沒怎麼發揮,也不知道外麵是太過民風淳樸還是人都已經一心向善了,總之緣魚用他從魚娘那裏繼承來的無敵忽悠大法,居然一分錢都沒花就吃好喝好的奔著京城皖寧去了,自己還頗覺得不爽快。
這說明魚娘魚爹的教育是沒錯的,緣魚本質上是個很節約的好孩子,從不肯多花家裏一文錢。
緣魚把自己打扮的還挺光鮮,要去見二哥總不能太過寒酸不是。
可問題是,他都已經到了皖寧,才想起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他不知道他二哥和大哥現在在哪裏。
他們效力的那個影門是個神秘組織,神秘組織的概念就是未成年的人不能隨便亂進,而且絕對不會在大街上就掛個招牌寫著影門辦事處這樣張揚。
緣魚站在人生地不熟的大街上,隨便找了個牆角畫了一整天的小圈圈,無果,心有靈犀這種事其實說好聽點叫杜撰,不好聽點就是意淫。
本著不讓自己餓死為底線,緣魚隨意找了一個看上去很大戶人家的地方,想著要翻出去。
他站在牆根底下思索了一下牆的高度,他所處位置的角度,以及兩點之間的距離,最後確定魚爹從下逼著他練的輕功應該很難翻進去。
沒辦法,他才十三歲,而且,個子不算太高,用魚娘的話說就是發育的總是比他兩個哥哥遲緩。
這個應該是先天的吧,緣魚自己也相當憂鬱。
他在牆根底下轉啊轉,再把自己差點繞蒙了之前,終於決定還是放棄吧。
抖了抖袖子,他轉身就走,卻在這時,聽到有人喊了一句:“喂,別往上看了。”
額,往上看?要說人的感官都是很奇怪的東西,聽到了這一嗓子的緣魚第一個反應就是往上看。
好奇心害死貓啊。
先是略有些刺目的陽光入眼,逼的緣魚用手撐住遮在眼前,緊接著,好大的一團黑影就在他眼前直直的衝著他的臉落了下來。
“哎呦!”一聲慘叫過後,緣魚被不明物體砸了個正著,懊惱的揉著臉,第一個反應就是千萬不要被毀容。
再看地上的那一團不明物體,也在地上蠕動著爬了起來,捂著自己的臀部跳了跳,看都不看緣魚,轉身就要跑。
“哎哎,站住站住。”想跑沒門兒,故意傷害是要賠償的,懂不懂規矩啊。
緣魚施展無敵輕功,開始一路追蹤,誰料前麵那個家夥跑的和他差不多,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居然保持距離。
再後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了一大堆的侍衛大叔,手裏拿著家夥張牙舞爪的跟著他們跑。
汗,好多人啊,緣魚擦了一把汗,兩個人急於把身後的人甩掉,於是越發的飛速前進。
等著一路小跑到了城外,前麵的那個人受不了了,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倚著一棵樹半彎了腰歇了歇。
緣魚正好趕到,身後的那群大叔則早被甩的不知道去了哪裏。
他用手搓了搓臉,讓自己看上去猙獰一些,然後撲過去,用力在那個人肩膀上拍了一下,把他扳過來,威脅道:“喂,砸了人還想跑?現在這個法治社會,你是想公了還是私……”
在看清楚那人麵孔的那一刻,他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了。
美……美……小美男啊。
隻見眼前這個小美男一臉的驚異的回望他,麵如傅粉,雪膚玉肌上一雙黑溜溜的眼,點墨一般的漆黑通透,因著剛才跑得急了,兩頰上還有一絲淡淡的粉紅,隻讓人想撲過去咬一口。
老楚家一家子對於美的追求都是孜孜不倦的,比如說魚娘逛街的時候,看到年紀很小的小帥哥就會兩眼放金光,高興了還會拉著魚爹一起圍觀。
當然圍觀的同時,魚娘還會順帶著鄙視一番該美男的各種缺點,以此證明自己眼光不錯,選中了魚爹。
桃花一朵一朵的在緣魚的心底盛開,刹那間緣魚頓悟了,原來天上真的會掉小美男啊。
“那個……這位賢弟……”緣魚的臉漲得有點紅,結結巴巴的問道:“你這個是要去哪裏,說出來我們也許順路啊。”
汗,頭一次聽說有人追了別人兩裏地是為了問問人家順不順路。
“嗬嗬,不敢當不敢當,叫我落落就可以了。”落落掃了掃緣魚一臉掩飾不住的興奮,本能的覺得這是個可以利用的某種瓜。
緣魚陶醉鳥,美男一笑,不同凡響啊。
楚家二哥早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這時身後一陣巨響,腳步聲接踵而至,緣魚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那群古怪的大叔又追出來了,於是拉起落落,就是一路飛奔。
他的潛意識中認為落落和他一樣,是想要翻牆進去偷東西結果被發現從而慘遭追殺的。
兩個人跑啊跑的,期間落落一直用怪異的目光打量著緣魚,他是覺得緣魚沒安好心,多半是想把自己騙走賣掉。
可惜了,落落他爺爺據傳說是朝廷第一老狐狸,混跡三朝,官位越做越大,老來得孫又聰慧異常,因此落落根本不懼。
兩個人使勁的跑啊跑,一直到跑到了一個山洞處,那個洞很小,隻能容納一個人,緣魚毫不猶豫的把落落塞了進去,低聲囑咐著:“待著別出聲,我把他們引開,很快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