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力量(1 / 1)

公路被太陽照的雪白,風又濕又熱,粘在路麵斑駁的水泥上。

這條路的壽命長的看不到盡頭,亦無人問津,仿佛一個棄嬰,出生便是她命運唯一的目的地,孤零零遺忘在空曠的天地間,茫然麵對塵世。

直到時間借著飛馳而過的車輪和它所載的方向與分量在這醜陋的人造物上扣出一點接一點的坑窪,才勉強讓它發出一聲啼哭。

啼哭正欲遠行,幾輛黑色桑塔納疾馳而過,壓碎了空曠與寂靜,隨之最後一絲悲劇美也消逝了。

這條公路再次化作蒙於俗世下,被人永久忽略的部分。

它枯燥而恒久,麻木目睹著在它瞳孔上上演的心思鬥爭,翻雲覆雨卻轉瞬即逝。

如今這種鬥爭又翻開了新的一頁。

魏長風仍讓褚竹開車,組內剩下的成員便也不再多說,一去一回,許多東西已經變了,組員們全部低著頭,抿著唇,臉皮被拉平了凍僵了,眼睛內強斂著光。

仿佛承受不住雪重的枝杈,稍有顛簸,即刻傾覆。

魏長風沒有點煙,也不開窗,與外麵那個明黃溫暖的世界保持了一層隔閡,讓煙癮和各種洶湧的情緒盡量多地折磨自己。

雖然折磨是痛苦而漫長的,如若不然,就得接受浸泡在這由防彈玻璃和鋼條構成的容器內,發瘋的結果。

“阿竹,回去老老實實受處分,受完處分就繼續到我手底下幹事吧。”魏長風眯著眼。

後排的組員睜大雙眼盯著上司的後頸,目光犀利地恨不得穿過去,轉彎見識見識魏局的正臉。

褚竹對魏長風的拉籠反應平淡,她驚訝於那一聲“阿竹”。

她思索良久,回答地謹慎,但語氣柔和。

“您……應該知道……我是誰的人,為什麼……”

“我知道,我想清楚了,是我輕視了那小姑娘,她的年輕擾亂了我的判斷,我以為是你個人發難,後來一想也許是她的安插,現在我知道了,隻是她放出了消息,你是沈丘的人——那個老古板,鐵公雞,舊古董。”

“沈局對我有恩,我丈夫死後,原先排擠他的人轉而排擠我,我又得罪了上麵,飽受打壓,沒有丘叔出麵,我在係統內是待不下去的。”

“現在你也欠我一份人情,沒我你就沒命了。”

“是,關完禁閉,我就請求丘叔調我到您這兒來,就是……”

“沈丘,沈老頭會同意的,他視自己的同誌如自己的生命,你欠我人情就是他欠我人情,我與沈丘不對付,可公私分明。”

褚竹微微點了下頭,優美的雙眼皮自由下沉,又歡快地躍了上來,繃緊的黛眉舒展開來。

她是嚴冬裏的梅,一直開著,傲而拘謹,直到此刻方才與風雪一同謝去。

過了會,她突然問:“魏局,您能說說有關‘靈’的一些真相嗎?”

“不能…”

褚竹神色一滯,連車速也降下一分。魏長風凝視她片刻,隨後開懷大笑。

他伸進口袋掏出“紅塔”牌和打火機,朗聲說:“你確實是沈老頭的人,脾氣跟他一模一樣,下了台階才好說話,剛才是玩笑,哈哈,玩笑……為什麼不能說呢,總有一天所有人都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