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端正身子,對小力哥哥說:“不好意思,小力哥哥,我其實有男朋友了。”
“啥?”小力哥哥張著嘴,似是受到了驚嚇。一生見他這麼驚恐的表情,一副非常震驚的樣子,心想雖然她不是傾國傾城,但好歹也算是可人模樣吧,難道他就這麼認準她沒人要?
“你……你要是不相信,我給他打電話。”一生對於他的藐視極其不爽。小力哥哥拱著鼻子:“我倒要看看祥祥妹妹的男朋友長得如何。”
一生感覺自己的自尊實在是被踐踏了,她本想找她師兄幫忙,可她撥電話過去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小力哥哥見她打了幾次電話都沒人接聽,不無諷刺道:“其實祥祥妹妹看不上我可以直接說,不用搞這麼多花樣,我知道你們做護士的眼光高起來了,以前不過是掛著醫院招牌的保姆,現在保姆學曆也升級了,自然要求也高了。”
趙吉祥受不住這個極品男人尖酸刻薄的語氣,差點站起來直接罵街。一生在桌子下拉住她,對她使了個眼神,表示“我們是文明人,不跟這種人計較”。
一生依舊麵不改色,對小力哥哥道:“我再打個試試看。”
她這次撥了宋安辰的電話號碼,沒嘟幾下電話便接通了:“喂?”
“老公,你過來一趟,我在天湖街道南丁斯咖啡廳裏等你。”一生嬌滴滴地對著電話那頭的宋安辰道。她為了做足全戲,還故意一臉害羞狀。
電話那頭好一陣沉默:“葉一生,你搞什麼?”
“老公,人家想你了嘛。”
“是嗎?”那頭傳來冷冰冰的反問句。一生不禁打個冷戰,表麵卻維持害羞狀,用甜死人不償命的語氣道:“死相,你明明知道你是人家的心肝嘛,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感覺我快一日不見如隔千年了。心肝,我有幾千年沒有見到你了,好想你!乖,來嘛!”
一生說完立即掛了電話,她無法想象宋安辰聽了她這一番話是怎樣的狀態。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以宋安辰的性格,要麼不來,把她當神經病;要麼來了,會比她更神經兮兮。
她這真是病急亂投醫,怕死瞎吃藥。
明明隻過了十分鍾,可在一生心中,像是過了十年。她果然是“一日不見,如隔千年”,眼見那小力哥哥笑得越發得意,她底氣越來越不足了。
又過了十分鍾,敢情宋安辰是不打算來了。他家離這裏開車不到五分鍾,步行也不過十五分鍾,可都二十分鍾了,現在他們還沒見到他的人影。於是一生總結出,宋安辰以為她發神經,直接無視她了。
一生氣餒了,趙吉祥也急。趙吉祥一直盼著一生能帶出她的緋聞男友來,可門口硬是不來一些年輕又帥氣的男人。好不容易盼來一位,卻不是朝他們這邊走的。趙吉祥實在忍不住,對一生咬耳朵道:“你到底找誰來的啊?”
“嗯,是個帥哥。”一生已經絕望了,不提宋安辰的名字也罷,也免去了趙吉祥以後的八卦。
可就在這時,一生看見宋安辰在她正前方不過十幾米遠的地方下車了,他手裏拿著一份檔案袋。下一秒,他也看見了她,朝她粲然一笑,她咽了咽口水,覺得此時她要驗證的是那一句——他來了,比她更神經兮兮的人來了。
他沒直接進門,而是走到與一生他們桌子一窗之隔的外麵,站定了一會兒。趙吉祥盯著他,嘴巴張開,用手連連拍打一生。一生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老公來了。”
小力哥哥也朝旁邊一看,一個玉樹臨風、衣著整潔的男子站在外邊對一生眨了眨眼。小力哥哥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這個對手……小力哥哥感到壓力很大,有點扛不住了。
宋安辰進來後,禮貌地對小力哥哥和趙吉祥笑了笑,然後直接坐在一生旁邊,對一生麵無表情道:“剛剛蔣醫師通知我去醫院拿報告,你自己不舒服還亂跑,有什麼事應該等我回家以後,再陪你出來。”
“對……對不起。”一生不知道宋安辰唱的哪一出戲,隻能硬著頭皮接話。
宋安辰也未多說什麼,把檔案袋遞給一生:“還好,一切正常。”
對麵的小力哥哥看到檔案袋標題的幾個大字,臉頓時綠了。趙吉祥也瞄了過去,嘴巴立刻成了“O”狀。一生不明所以,她看著依舊風輕雲淡的宋安辰,他正很禮貌地問小力哥哥:“不知先生你找我太太有什麼事?”
此時一生接過檔案袋,當“婦幼保健院產前篩查報告”一行字出現在她眼前時,她立刻石化了。趙吉祥戳了戳一生的手臂:“應該不滿三個月吧,你肚子都不明顯。”
一生不說話,小力哥哥聽趙吉祥這麼一說,原本微綠的臉變成了墨綠色。
“嗯……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下次再聊。”小力哥哥倉皇地站了起來,膝蓋還磕到了桌子沿邊上,聽那發出的聲音,他們想應該是磕得比較嚴重的,但小力哥哥連揉都沒揉,直接走人了。
對麵一下子沒了人,趙吉祥按捺不住:“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宋安辰卻笑道:“小桌子和我說他想早點結婚生子。”
趙吉祥頓時羞紅了臉:“我……我……”她囁嚅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找我家小桌子去,不礙你眼了,總行了吧。”趙吉祥說完便要離開。一生趕緊拉住她:“吉祥。”
“好好跟你老公親熱啦,我不當電燈泡。”
“不是你……”
“慢走不送。”宋安辰卻雙手抱胸,悠閑自得地搶先於一生說道。
趙吉祥撇撇嘴,吸吸鼻子,撇開一生的手,裝作極其悲痛的樣子望了一生一眼:“我終於知道你怎麼這麼瘦了,辣手摧花啊。哎!”她搖搖頭離去。
一生想追出去,卻被宋安辰拉住了。
“都跑了,難道要我買單?”宋安辰挑了挑眉毛。
一生真是恨不得掐死他,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宋安辰的個性,整死人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她一屁股坐回原位,氣呼呼地問他:“這報告單怎麼來的呀?”
“之前有事回了醫院一趟,接了你電話後,去婦產科拿的。”
“你……你……你怎麼做這種事?!”一生氣極,話都連不起來。
宋安辰撲哧一笑,眉毛一挑:“好像之前是某人一直叫我心肝,拜托我來的吧?”
一生幾乎崩潰了,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明明知道給宋安辰打這個電話,她會死得很慘。可她萬萬沒想過,他會做得這麼絕!
“今天怎麼想到要相親了?怕自己嫁不出去?”宋安辰似笑非笑地轉頭看她。
“你怎麼知道我是相親?”
“突然給我打這樣的電話,我不認為是表白。以你的個性又不會給我開這樣的玩笑。”
“你邏輯真好。”一生沒好氣的樣子。
宋安辰輕笑,招來了服務生,要了一杯牙買加純藍山咖啡,還順道問一生:“你要喝什麼?”
他還專挑極品喝。一生有些不平道:“再來一杯牙買加純藍山咖啡。”
待服務生走後,宋安辰淡淡一笑:“這種咖啡的咖啡因很低,挺健康的。隻可惜全市隻有這一家店賣純藍山,而這家店一天還隻賣五杯純藍山,一杯八百。在國內,很難喝到這種純藍山咖啡,這種咖啡被一些發達國家壟斷了,其中百分之九十賣給了日本。這家店的老板就是日本人,賣純藍山賺點店的名氣。”
一杯咖啡八百,兩杯一千六,一生真想倒地不起,她壓根就不知道一杯咖啡竟然這麼貴。她口袋裏不足兩百塊。她道:“你付錢。”
“嗯,我付。”他笑了笑,“葉一生,你說是你先嫁人,還是我先結婚?”
一生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他問的這個問題她從未想過,或者她不敢去想,她不自然又無措地說:“提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隻是今天發生的這件事,突然讓我想起我們都老大不小了。”
“你……你想找女朋友?”她略有不自在地問。
“爸爸提過。”
一生突然難受起來,可她根本就沒資格難受。她隻能勉強自己笑,一副“我很開心”的樣子:“挺好的,找個吧。”
這時,服務生端來兩杯純藍山咖啡,一生直接端起咖啡想一飲而盡,完全不知道這是虹吸壺剛衝煮出來的,她被燙得齜牙咧嘴,眼淚吧嗒吧嗒地直掉。她趕緊擦擦眼淚,笑道:“好燙哦。”
宋安辰不再說話,靜靜地喝著咖啡,沉吟許久後,他才道:“葉一生,你為什麼要回來?還不斷地在我早已安排好的世界裏轉悠?”
一生突然頓住,啞口無言,她凝望著認真喝咖啡的宋安辰,他對一切都那麼淡然,突然說這麼一句話,也許是憋了很久吧。她以為他和她之間應該不再有隔閡,六年前的事情,她以為她和他都看淡了,可原來她高估了他,也高估了自己。
“我以後不打擾你了。”一生抿了抿嘴,隻能這麼回答。
宋安辰輕笑,轉臉對著她一字一句道:“已——經——打——擾——了。”
“那你想怎樣?”一生突然想哭,欲哭無淚地看著宋安辰。
宋安辰微微閉上眼:“你去戀愛吧。”
“這就是你想要的?”一生愣怔於他的回答,有些難過地看著他。
宋安辰端著杯子的手僵了好一會兒,他的眸子極其深沉,似有一泓化不開的潭水在他眼底慢慢成了一片死水,他呷了一口咖啡,淡淡地吐出:“是,這是我所希望的。”
一生立即站了起來,拿起包包就想走人,宋安辰卻拉住了她的手不放。
“我去從了你的願,找個男人談戀愛。”一生負氣道。
宋安辰把那檔案袋遞給她:“以後會用得著。”
一生倒吸一口氣,眼淚突然無法抑製地落了下來。她甩開袋子,掙脫了他的手,憤恨地離開了咖啡廳。她在心裏不停地罵他,真是個混賬東西。
宋安辰麵無表情,繼續喝著這杯很值得一品的咖啡。純藍山咖啡將咖啡中獨特的酸、苦、甘、醇等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強烈而又典雅的風味,咖啡潤在他喉嚨裏,芳香、順滑、醇厚……那種感覺總會讓他煩躁的心靜下來。
他愛上咖啡是她走後那年,在那一年裏他學會了抽煙、喝酒,他不斷地告誡自己,她和他之間會有未來。抽了一年的煙,他戒不掉;喝酒把胃都喝穿了,差一點再也站不起來。為何他要去堅持,而她要選擇拋棄?是他自作多情還是她愛得不夠?
在鬼門關轉了一圈,他才重新振作起來,用五年的時間調整自己,用五年的時間去忘記關於她的一切。
可他花了五年想忘記她,卻還不敵葉伯父的一句話:
安辰,一生今天回來。
他計劃好的人生,因這一句話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回來了,把他脆弱不堪的心重新植入他的體內,然而他無力去修補,去經營這顆曾經被她拋棄的心。
他的執著,早在她失蹤的六年裏,一片片碎裂得無法複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