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有張青春的臉(1 / 3)

一生與宋安辰的故事全部集中在那段忙碌學習的高三下學期。

二月天,南方的寒流漸漸退去。自從高二那年林若涵住進了宋安辰的家,她每日跟在宋安辰身後成了他的小尾巴,一生便沒同他再走在一起。剛開始對於一生的疏離,宋安辰還追根究底,在一生不斷地拒絕與他來往後,他也沒再堅持。

高三下學期進入了緊張的複習階段,個人成績也幾乎定型了。一生進步很大,班裏四十個學生,她進了前二十。宋安辰依舊是班裏的第一名,並遙遙領先第二名。也許是朽木可雕琢,林若涵的成績從原來的倒數第一,升到了前十五,大多數人都說是宋安辰教導有方。

他們兩人一直形影不離,就連住在對門的一生也能感受到兩人之間鮮有的默契。一生的爸爸葉天明也曾問過一生:“這一年來,你都沒去找你宋弟弟,是不是不想當電燈泡?”

一生給了她爸爸一記白眼。

葉爸爸不知趣,還打趣道:“這老宋也真行,娶了個老婆還順帶一個童養媳。”

一生聽不下去,直接摔門進了自己的房間。她倒床蒙住被子,心裏一股酸意,想哭卻怎麼也擠不出眼淚。最好的朋友被搶走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尤其還是被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

二月十四號情人節,那天學校照常上課,晚自習沒有提前半分鍾結束,照常九點半下課。一生一如既往地收拾書包,然後等她的護花使者——禾晉。自從一生落單後,這個好心的同桌怕她想不開,每天送她回家,久而久之,兩人就習慣性放學後一起走。

走到車棚處的時候,禾晉鬼鬼祟祟地四處張望,好似害怕有人看見一樣。一生剛把自行車推出來,禾晉便把一盒包裝精致的費列羅金球巧克力遞給一生。一生傻眼了,看著自己麵前的那盒巧克力,抬頭對上禾晉有些扭捏,不好意思的臉,她幹笑:“給我的?”

“不是啦。”禾晉另一隻手伸出來,抖了抖手上的另一盒單獨包裝的巧克力:“這個是犒勞你的。我是想讓你把這盒巧克力交給林若涵的。”

禾晉更加不好意思,不自在地撓了撓自己的平頭。一生知道這個答案後真想抽他,她甩開他附贈的犒勞物,一臉鄙視地看著他:“你想和林若涵做好朋友嗎?”

“我問過宋安辰了,我說我要和林若涵做好朋友,他讓我盡管做。”

“你個傻帽,這是對你示威。”一生有些哭笑不得。

“管這麼多,我和誰做朋友是我的事,一句話,你到底幫不幫?”禾晉的眼神很固執,這著實讓一生愣住了。她勉強收下這盒巧克力,嘟囔道:“純屬看在你當了我一年護花使者的分上。”

禾晉很開心,一隻手扶住胸口,九十度鞠躬:“為女王效勞,倍感榮幸。”

一生捂嘴,笑了笑:“趕緊上車,回家。”她扶正車身,正在跨車的時候,抬眼見到一直站在他們不遠處的宋安辰。宋安辰久久凝視著一生,那犀利的眼神就好似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令她頓時渾身燥熱。

林若涵淺笑:“好友愛的一對哦。”那不是羨慕的語氣,而是冷嘲熱諷。一生突然很煩她,甩頭騎車火速離開,落在後麵的禾晉在後麵吆喝:“喂……”

那天回家,一生心裏很不爽,不想去對麵把巧克力交給林若涵。正巧葉爸爸下班回來,他放下東西說要去對麵房子與宋爸爸喝酒。

一生一個激靈,立即跑回自己的房間,她抓起那盒巧克力追上已經到對麵的爸爸。

葉爸爸敲了門,宋正開門道:“來了啊!”

葉爸爸剛想進去,手卻被人拉住了。他見女兒站在自己身後,手裏抓著一盒巧克力,一副難為情的樣子,他有些愣愣的。

“爸,這個……”

葉爸爸回了神,接過巧克力,別有意味地笑道:“主動點好,爸爸幫忙。”說著,他笑眯眯地走進宋家。

她壓根沒說完啊,正糾結著,站在一邊一臉笑眯眯的宋正說道:“一生,進來玩不?”

她囁嚅著,猶豫著,偷偷瞥了一眼房間裏麵,隻見葉爸爸把那盒巧克力遞給了宋安辰。而宋安辰顯然有些吃驚,他把目光投向門這邊,正好與一生的目光對上。

一生立即躲閃,急匆匆對站在一邊的宋正說:“不了,我回去寫作業。”她現在已經無話可說了,還是逃跑為好。

她不斷罵自己,可又罵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拿出自己的儲蓄罐搖了搖,這禮物以她的名義送出去,自然得她掏錢,所以得她來賠錢,她頓時感覺自己真的好可憐。

事後第二天,她依舊早早地出門,卻撞見對麵出來的人,不過此時隻有宋安辰一人,在那屋子裏還傳來林若涵急促的聲音:“哥哥,再等三分鍾就好,別走啊。”

今天宋安辰看起來整個人特別清爽,主要是一掃平時的陰霾,目光較之以前不知清明了多少。他們兩人這一年總共說不到三句話,平時見麵連招呼也省了。這次自然也不例外,一生就想直接下樓梯,不想宋安辰也跟著往下走,她突然頓足,凶神惡煞地往後掃他一眼,他卻直接無視,繼續下樓。

一生望著他的背影,有些呆呆的。對於昨天那件烏龍事,他似是很平常的樣子。也許是她自己想多了,她不禁懊惱地打了打自己的腦袋。

來到車棚,一生遠遠地看見宋安辰正在剝費列羅金球巧克力的金紙,一副悠閑的樣子,他很優雅地送一粒巧克力到嘴裏,地上也已經有幾片幹掉了的金紙。

吃人家的不嘴軟!一生心裏罵著他,大步走過去,但她的車正好被宋安辰堵住了出不來。一生甩了甩車身發出聲響,示意他讓一下路,宋安辰遞給她一顆金球巧克力:“要吃?”

一生假笑,笑眯眯道:“不吃,謝謝。”

“你還真舍得花錢啊,這種巧克力一盒要一百多,可見你心意。”宋安辰原本倚靠在車棚柱上的身子直了起來,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她,“我一向不欠人人情,說吧,你要什麼?”

一生伸出手來:“錢!”正好可以把錢還給禾晉。

宋安辰蹙眉:“除此之外。”

“還我一模一樣的巧克力。”這樣把巧克力還給禾晉也是好的。

宋安辰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可奈何,他捏了捏額頭:“我就知道,對你來說就是對牛彈琴。”

“……”一生鼓起腮幫,怒視他。

“下個星期月考後,帶你去看電影,怎麼樣?”

電影有什麼好看的?一生嗤之以鼻:“沒興趣。”

“那去看音樂劇?”

“沒這愛好。”

“去看畫展?”

“人家喜歡動態,不喜歡靜態!”一生發飆了,她不是文藝女青年,跟她唱文藝調子,這於她而言簡直是一種折磨。

宋安辰微微眯起眼,語氣有些氣餒,似乎等著一生再次拒絕一般:“那月考後的一個星期天去打籃球!”

一生喜動,愛好運動,最熱衷的是打排球和籃球。可惜身高不夠,在校球隊中被刷下來了。她瞟了一眼宋安辰,勉強答應了。

“哥哥……”不遠處林若涵喊了一聲。一生見到正主來了,便推搡宋安辰,讓他讓道,而後她立即騎上自行車絕塵而去。她就是膽小怕事,不想跟那個女人鬧事。

一生賠了禾晉一盒巧克力的錢,但沒有解釋什麼,就說是自己吃了。禾晉刨根問底,問她為什麼要吃了他買給別人的禮物,她隨便答了一句:“我最喜歡吃巧克力了,看得我實在流口水,就沒忍住吃掉了。”

她這個答案在自己看來是比較合理的,然而禾晉卻不這麼想,他盯著一生看了很久,最終道:“你嫉妒了,是不是?”

“……”她迷茫了。

“你肯定是不希望林若涵因此和我好,所以你就……”禾晉說不下去了。一生猜測出他下麵要說的話的意思,頓覺五雷轟頂,她隻好直接趴在桌子上裝死。

下課後,禾晉離座,待上課鈴響,他回來了,帶著一臉的落寞。他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惹得一生有些憐憫,她問:“兄台,你這是失戀了,還是我剛才給你的錢掉到廁所裏了?”

禾晉頂著一張苦瓜臉望著一生:“一生,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好?”

“……”她又做什麼了?就算她對他好,他用得著這麼鬱悶嗎?

“你何必騙我呢,那巧克力明明不是被你吃了,而是被宋安辰吃了!”禾晉又拉長臉,一副“豆腐拿來,我要撞頭”的表情。

一生顫了顫,不想東窗事發,她有些囁嚅道:“那個其實……其實是有……”

“哎!”禾晉拍拍一生的肩膀,“你把我的巧克力送給了林若涵,林若涵卻把巧克力轉送給了宋安辰,這……這叫我情何以堪?”

“啊?”一生張大嘴。

“你對我也是有心,怕我傷心,謊稱是自己吃了。一生,人家很感動,真的!”禾晉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假哭,還打算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她快速聳肩,他被抖了出去,可他還是裝成小媳婦的模樣,還道,“你如此為我著想,再加上今天我心情不佳,好吧,我們試著做最好的朋友吧!”

一生嘴角抽了抽:“你想多了!”

“也是,我們應該先試著進一步加深交情,要不抽個時間一起出去玩一下,不過最近學業比較繁忙,我們定個好時間,不如月考後的那個星期天?”

“那天我有約了。”

“跟誰?”他的臉一下子陰了起來。

一生直接一個白眼丟過去:“不告訴你。”

禾晉一隻手撐著腦袋,上下打量了她許久。一生被他看煩了,瞥一眼,道:“看什麼看?”

“我在想,除了我願意和你出去玩,還有誰會願意和你出去?要身材沒身材,要智商沒智商。”

一生伸出五指,誇張地用力握成拳頭,怒視他。好似他再說一句,她一定不饒他。禾晉笑了起來,湊在她跟前:“你看我們多默契,你之前最好的朋友跟了我之前最想結交的朋友,我們兩個也湊合著吧。”

“懶得搭理你。”一生甩頭,坐等上課。

“我知道這是你害羞的表現,沒事,哥等你敞開胸懷。”

一生直接無視,繼續埋頭,坐等上課。

月考過後,一生的成績進步了,第一次進了班級前十五,與林若涵並列第十四名。這次月考,老師特意找班裏前十五名談話。

班主任辦公室內,十幾名學生圍在一個桌子上聽老師徐徐道來。

“在我們這所重點高中,一般各個班裏前十名都可以上重本,十到十五名可以衝刺一下。我這次找你們來,是想聽聽你們的目標是什麼?”

從第一名宋安辰開始,他想了想,說出B市以經濟貿易最出名的某重本;禾晉在班裏排第五,他要去國外學MBA;輪到並列十四的葉一生與林若涵時,林若涵首先搶著回答,她的回答與宋安辰的一樣,學經濟貿易。而一生她的夢想就是A醫大,堅定不移。

有了目標,自然有了動力,為了目標自然得奮發上進。

星期天,宋安辰給一生打電話,約在體育館打籃球。那天陽光明媚,三月初的驕陽照著大地,她以為今天一定會是個開心的日子,有陽光,有運動,有暖流,還有她心心念念的宋安辰。

可上帝卻在雲端眨了一眨眼,輕輕一個蹙眉,便是她葉一生命運轉折的開始。天堂與地獄,從此交接……

一生一直在衣櫃裏翻衣服,試了很多套總是覺得不滿意,她抓了抓蓬鬆的頭發,隻覺得自己更是一點魅力都沒有。她氣惱地跌坐在床上,沮喪著臉,一件合身的衣服都沒有。

一生不得不重新振作起來,給自己一點心理暗示:不就是去打個籃球嗎,穿那麼好看幹什麼?穿得跟個花姑娘似的怎麼顯現出她的英姿颯爽?然後她重新打開衣櫃,想著找一件舒適的運動裝即可。

在翻找的過程中,她偶然看見衣櫃角落裏掛著一件水藍色衣服,她愣了一下,這是她高一過生日時,宋爸爸帶著宋安辰為她挑選的禮物。她收到這份禮物的時候很吃驚,不僅驚歎於宋安辰知道她想要一件TeenieWeenie的衣服,還驚歎於他為她挑選的衣服如此合她心意,水藍色、帶帽是她最喜歡的顏色與樣式。那天的生日,是她最難忘的時刻,那年媽媽的身體尚且健康,宋安辰的媽媽也沒與宋爸爸離婚,兩家人聚在一起,說不出來的歡樂幸福。現在不過兩年,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質的變化。一生的媽媽住院,葉爸爸醫院單位兩邊跑,她與竹馬也漸漸疏遠,許多事情壓迫著一生的神經,她有些苦澀。

一生甩甩頭,似是要掃去以前的記憶,深吸一口氣。人嘛,活在世上就是向前看的。一生如此鼓舞自己,隨意掏出一件利索的運動衫套在身上,對著鏡子整理自己一頭帥氣的短發,擺個勝利的姿勢,微笑一百分。她雀躍地出門,朝著體育館前去。

一生以為她來得算早,當她來到室內籃球場上,第一眼就看到鶴立雞群的宋安辰,他穿著一身白色NIKE運動衫,袖子挽在胳膊上,露出略帶骨感卻不失肌肉的長臂。他頎長的身姿站在籃球架下,頭微微抬起,看準籃球筐,以一個優雅的縱身姿勢向籃筐裏投球。

一直以來宋安辰就是學校裏的全能校草,一生片麵地以為全能是指什麼都會,不論深淺。此刻她才明白,所謂的全能不僅是什麼都會,而且還是精通。

她歎了口氣,直接朝他奔去,並喊著:“宋安辰。”

宋安辰聞聲轉頭,一隻手拍著球隨意地朝她走來,上下打量她,撲哧笑了起來:“頭發打了啫喱水?”

一生鼓起腮幫:“不是,我剛洗完頭,還有些濕。”

宋安辰了悟地點點頭,一臉含笑地擺弄著手裏的球:“我攻你守。”

一生看向海拔頗高的宋安辰,足足比他高一個半頭,叫她這個矮子防守他這麼個大個子?她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準備撤銷這規則,不想宋安辰一臉奸笑,開始蓄勢待發!

她咬咬牙,來就來,偏偏不讓他看扁了她。她大步流星走到籃球場上,開始她矮人族的堅守。宋安辰步伐快、假動作多、瞄點準,常常輕鬆三步就上了籃。一生也不泄氣,即使覺得自己動作慢半拍,也要拚死守著,即使知道自己在吃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