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珩突然大步走向一生,二話不說,當著來送別的眾人麵,吻了吻一生的額頭:“你要是不幸福了,打電話給我,我接你走。”
一生抬眼看向言珩,見他是認真的表情,一時有些慌,眾目睽睽之下,她更是臉紅不已,羞著臉朝他點了頭。言珩露出陽光的笑容,掐了掐她的臉:“小師妹,拜拜。”他轉身也鑽進車內,在眾人的目送下離去。
告別結束,眾人紛紛退場,隻有一生一人依舊依依不舍地看著那輛車子漸行漸遠。她眺望得很專注,以至於宋安辰走到她身後,她都未察覺。
“實在舍不得,跟著去吧。”宋安辰實在按捺不住,沒好氣地說了一句。一生白了他一眼:“十一放長假,去美國也不錯。”她同樣沒好語氣。
兩人大眼瞪小眼,看誰眼睛大。
幹瞪了許久,宋安辰微微眯起雙眼,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先開口道:“謝謝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說完,他轉身進了醫院。
一生當即又要吐血。宋安辰簡直就是她的克星。
自師兄走後,兩人幾乎用MSN聯係,時間一般在一生這邊的晚上,言珩那邊的早上,這樣兩人互不影響工作和作息。
轉眼間便是十一黃金長假。
這次整個科室選擇去泰國旅行,人數達二十多人。這次最開心的自然是趙吉祥,這是她和小桌子在一起後唯一的一次出國旅行,雖然不是兩人單獨去,但兩人一向是視外人如隱形,依舊不避嫌地卿卿我我。一生其實不愛坐飛機,她耳鳴很嚴重,坐三個小時她還能勉強接受,可要坐超過四個小時,她便難受得有直接想死的衝動。
趙吉祥坐在一生旁邊,杵了杵一生:“你沒事吧?”
“有點不舒服。”她把眉頭蹙得很緊,看起來就知道這真是不一般的“有點”不舒服了。
一生實在受不了,想跑去洗手間噴噴水,清醒一下,然而當她路過宋安辰的座位時,宋安辰卻拉住了她:“張著嘴,會舒服點。”
一生愣了一下,不想宋安辰居然知道她耳鳴?果然是醫生,一看就知道哪裏不對勁了。一生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張著嘴,通了通耳朵。
這耳朵一通,她便聽到有人在說話。
“聽說羅洛施懷孕了,哈哈,笑死我了,製造這孩子的男人是個已婚男人。”
“真的假的?這羅洛施不是追宋醫生追到現在嗎?”
“人也有追累的時候嘛,這羅洛施放下身段,從宋醫生大一進校門就開始倒追,追了也快六年多了,女人的耐心早就耗光了吧。”
“可是也用不著當第三者啊,破壞人家的幸福。”
“鬼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沒嫁給宋醫生,自暴自棄了吧。”
一生坐立不安地坐回原來的位子上,有些搖擺不定,趙吉祥關切地問:“現在好多了嗎?”
“嗯,好很多了。”她有些心不在焉。在一生的印象中,羅洛施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而且還是個高才生,同為周教授的關門弟子,宋安辰的師姐,如此心高氣傲的女人,怎麼會甘願做第三者,當二奶?她抬眼望向宋安辰的背影,這件事,他是否知道答案?
到達曼穀已是泰國時間傍晚時分,天色已經染了點深藍,一眼望去,給人的感覺就是迷茫。導遊帶領他們坐車去曼穀訂好的酒店,不過到了那家酒店,他們都大失所望,條件很差,環境也沒有國內好,趙吉祥按捺不住,看到這樣的環境實在是受不了,直接拉住一旁的一生往外拖,商榷著:“他們找的旅行社也太差勁了,我們單飛吧。”
一生睜大眼,驚悚地看著趙吉祥:“我們人生地不熟,怎麼可能單飛?”
“有嘴不知道問啊。”趙吉祥斜睨了她一眼。
“我英語不好。”這是一生的痛處,六級考了三次才勉強到了合格分上,其實她也是靠運氣,瞎蒙的。一生提出來的這個問題,趙吉祥還真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並且自言自語地說:“我閱讀還行,可口語不好,小桌子的口語比我還差,唔……”她望了望天,“高才生……”
“啊!”趙吉祥茅塞頓開,豎起食指,“宋安辰英語八級都過了,還是全校分數最高的,這麼一個高才生,不用白不用啊。”說著她又拉著一生往他們的住所跑去。
一生徹底被轉暈了。
住的都是標準房,兩人一間,有兩張床。宋安辰和小桌子關係好,自然在一間。趙吉祥在他們門口敲了幾下,開門的是宋安辰,見到她們,不禁蹙眉道:“有什麼事?”他的預感很準,並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四人坐在床上,聽趙吉祥侃侃而談單飛以後的路線。當趙吉祥提到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芭堤雅之時,小桌子跳了起來:“那種地方你也去?”
“別說你不想去。”趙吉祥立即白了小桌子一眼。收到趙吉祥的白眼,他反而臉通紅起來,剛才極其有氣勢的他頓時蔫了,顯然是底氣不足。那種地方,一般的男人都愛去。
芭堤雅的廣告口號是芭堤雅永遠不眠,每當進入夜晚,這個美麗的海濱城市便會沸騰膨脹,霓虹閃爍、四處喧囂、亦真亦幻,吸引著不同的人們來這裏共赴一場動人的盛會。散落在這座城市的酒店有兩百多家,各個星級都有,可以說適合不同階層的人享受新奇夜生活。
當然,一向循規蹈矩的一生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城市這麼有名,她甚至沒有聽說過。當四人投票選擇的時候,一生跟著趙吉祥舉起手,表示同意。
宋安辰自然不知道一生不知曉這座城,當他見到她舉手時,明顯拉長了臉。小桌子受到趙吉祥威脅的眼神,表麵裝著很不情願的樣子,但心底卻偷著樂。
三比一,投票結果自然是去。
趙吉祥屬於行動派,收拾好東西,找導遊簽協議,表示出了事旅行社概不負責。他們當晚便乘上藍色專程車身配白色間條的巴士去了芭堤雅。
到達芭堤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即使這麼晚了,他們一下車,還是被包圍他們的霓虹燈閃得睜不開眼。果然是不眠城,隻見街上人流很多,到處張燈結彩,特熱鬧。
趙吉祥在來芭堤雅的路上便找了高級酒店,隻是訂房間的熱線一直接通不上。當去了那家高級酒店,竟然得知隻有兩間大豪華套房,屬於這個酒店最高級的房間。
一生覺得蠻合理的,她和趙吉祥一間,宋安辰和小桌子一間。可趙吉祥和小桌子可不是如此想的,難得旅遊,難得一次住高檔酒店,卻要分開住?
似乎前台小姐是趙吉祥與小桌子的知音,她微笑地遞給他們兩張卡:“豪華大套房的床很大,相當舒適。”她朝一生和趙吉祥眨巴下眼,趙吉祥立即羞紅了臉,把一生拉到一邊,小聲商量:“我想和小桌子過二人世界。”
一生當即變了臉色,她當然知道趙吉祥要商量什麼,死死咬著牙,狠狠道:“沒門,你必須跟我睡!”
趙吉祥哭喪著臉,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鑰匙遞給小桌子:“我們兩兩相望。”
事實證明,趙吉祥來到這種地方不正常了,興奮得不正常了,剛把行李送到房間,便拖著一生看菜單:“吃些什麼?”
“在酒店裏點菜很貴。”
“可是大半夜,不知道在哪兒吃啊!肚子餓得受不了啦。”趙吉祥一說完,便仔細看著泰國的特色菜,可這些菜都是英文,雖然看得懂,但有些模棱兩可。趙吉祥撓了撓頭,在研究這是什麼,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便煩躁了起來:“哎呀,直接報上菜名就好,幹什麼取這麼些花前月下的名字。”
一生白了她一眼,躺在床上有些困了。
“走,找高才生翻譯一下。”趙吉祥說著又把一生拉起來了。一生煩不勝煩:“你自己去,我困了。”
“我一個女生跑過去多不好,走啦走啦。”趙吉祥又開始拉一生了,一生悲痛長歎,還是依了趙吉祥。
宋安辰戴著學生黑框眼鏡認真地看著菜單,漆黑的眸子在夜晚顯得分外閃爍,給人一種很純粹的感覺。宋安辰手指了指一道需要八十七泰銖的菜式:“這個好吃。”
“叫什麼?”
“通俗名青木瓜沙拉。”
“那要了,再點點。”
結果大胃王宋安辰點了十幾道菜,服務生走來接單,禮貌地問了一句:“需要酒水嗎?”
幾人皆麵麵相覷。服務生見他們猶豫的樣子,遞來一本小冊子:“一般多對情侶來我們這酒店都會玩一種遊戲,以‘情意’酒為罰,做誠實勇敢遊戲。”
趙吉祥來了興趣:“誠實勇敢?這個有意思。”
“是探秘自己想了解的人最好的辦法。”服務生見趙吉祥來了興趣,說了一句更讓趙吉祥激動的話。趙吉祥接過小冊子:“這是什麼?”
“這就是關於誠實的問題。”而後服務生又從口袋中遞給她另一冊,“這是關於勇敢的問題。你們可以以任何方式判斷輸贏,贏的一方讓輸的另一方選擇要誠實還是勇敢,然後拿出冊子,讓輸家隨意翻一頁,然後回答或者照做。”
“有意思。”小桌子也動容了。
結果這一對就爽快地買了,不一會兒,服務生便送來了“情意”酒。
趙吉祥吆喝閑著的宋安辰和一生:“你們也來玩吧。”
“我們玩這個好像沒意思。”一生心虛地說。
“當娛樂。”小桌子附議,此時已經是盛情難卻,一生和宋安辰兩人也不再推脫,算是陪這對十分渴望了解對方的情侶。他們選擇抓鬮定輸贏,有四張紙條,畫烏龜的就是輸家,畫花的就是贏家,其他兩張空白,當看客。
遊戲正式開始。
第一次趙吉祥輸了,宋安辰是贏家,趙吉祥選了勇敢,當她翻到勇敢後,竟然是與老公當眾含酒舌吻。趙吉祥大窘,一時不知所措。兩人極其尷尬地一邊喝酒壯膽,一邊照做。
做完以後,兩人已是麵紅耳赤,一生已經笑破肚子了。
結果報應來了,趙吉祥成了贏家,輸家卻是一生。一生得了“勇敢”恐懼症,選了誠實。可當她翻到題目後,她也隻能訕訕而笑。
真正愛過幾個男人?一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果然是誠實遊戲,她悄悄地移開目光,說:“一個。”
“啊,一生,你這麼專情,照你的性子,說不定你還愛著他?”趙吉祥沒遮沒掩地說了這麼一句,惹得一生差點嗆住。一生此時已經完全不敢看宋安辰的臉了。
第三局一生贏,宋安辰輸了,他選的也是誠實,結果這題名,果然“情色”。
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隻見宋安辰頓時紅了臉,似是傻掉了。趙吉祥看到這個題名哈哈大笑:“冷情王子第一次肯定沒獻出去。”
“十八歲。”宋安辰不大自然地說。
趙吉祥已經完全傻了,她不禁敲桌子:“誰這麼可惡,辣手摧花啊。”一生已經把頭低得不能再低了。
第四局還是宋安辰輸。他選的依舊是誠實。
形容一下你最愛的那個人。
宋安辰抿了抿嘴,忍不住白了一眼這本小冊子:“最愛的是個白癡。”
“……”一生無語。
到了後來,問題是越來越令人難以啟齒,輪到一生時,她已經無法回答,隻好以酒頂過,偏偏她又輸得多,回答不上或者做不到的也太多,不勝酒力的她不一會兒就不省人事了。
隨後,趙吉祥也倒下了,隻剩下兩個清醒的男人。
小桌子看著懷裏睡得不老實的趙吉祥,有些忐忑地看著宋安辰:“倆女的都喝醉了,這……”他的意思很明顯,他想照顧趙吉祥。
宋安辰是個聰明人,他打橫抱起一生:“我照顧她。”說著便離開房間,去了女生的房間。
一生雖然酒量不高但酒品還不錯,老老實實睡覺,不吵不鬧。宋安辰忙著用毛巾給她擦擦臉和手臂,看著睡得跟死豬似的她,又氣又惱。
突然一生睜開眼,坐了起來,與同樣坐著的宋安辰對視了幾分鍾。一生眯著眼,雙手不老實地捧著他帥氣的臉蛋:“帥哥,你長得很麵熟,很像我的竹馬。”
宋安辰不說話,知道她終於要發酒瘋了,他隨意應和一下,繼續幫她擦手臂。
“我的竹馬,有跟你一樣深邃動人的眼睛,每次那麼看他,就有種攝人心魄的錯覺。”她摘下他的眼鏡,近乎癡迷地凝望著他。
她撫摸著他清秀的五官,迷戀著每一次的觸感。
“其實剛才有個問題說,找到你的最愛,你想對他說什麼?”她歪著腦袋,笑盈盈地捧著宋安辰那張絕世傾城的臉,“宋弟弟,你長得真可人,好想把你收藏起來,不給任何人。”
宋安辰一雙眸子不禁閃爍起來,他調穩自己淩亂的心境,手裏的毛巾捏得很緊,抬起手為她輕柔地擦拭額頭:“你希望的,他都會幫你實現。”
一生迷茫地睜著眼,似懂非懂。
宋安辰隻是輕笑,身子向前傾,極具魅惑地貼近她。
橘紅的迷離燈光下,他們親密無間。
當她醒來以後,愣怔地望著酒店的天花板,昨日的記憶滾滾而來,她一想到昨天的醉態,扶額頭痛。
她轉頭看向已經空了的床位,心裏不禁酸楚。她的竹馬一定恨死她了,說不定自己會給他帶來陰影,如此一想,一生當即捂臉,沒臉見人了。
大套房是一室一廳外加一個陽台。一生一人躺在臥室的床上,忐忑不安。她好不容易坐了起來,捂著被子尋找自己的衣服,這不看還好,一看她有些崩潰。衣服被好好地疊在一旁的床頭櫃上,外衣上還有內衣。
這顯然是宋安辰幹的。一生臊紅了臉,說不上來的尷尬。她連忙爬起來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開了個門縫,探頭瞄了一眼大廳,好似宋安辰不在其中,她便貓著身子準備溜之大吉。她三步並作兩步,手提自己的拖鞋,飛奔出門,在換鞋之際,她忍不住轉頭瞟向別處,卻見對麵陽台,宋安辰穿著一身純白色毛巾式浴袍,頭發滴著水,剛剛升起的日出之光打在他清秀卻麵無表情的臉上。他右手夾著煙,左手抱住右手手臂,倚靠在陽台欄杆上,冷眼看著一生。
此時的宋安辰,不再給人一種怦然心動的柔軟,而是冷若冰霜的寒冷。一生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隻見宋安辰掐滅了手上的煙頭,舉步朝微愣的一生走來,他眉目中流轉著難測的情緒,卻冷如冰霜,砸得她又暈又冷。
“葉姐姐這是要去哪兒?”他在微笑,可一生不認為這是友善的招呼。
一生隻能轉了轉眼珠子,略顯局促地說:“我回自己房間。”
“這就是你的房間。”他還在笑,細長的眼縫微眯,漆黑如墨的雙眸鑲嵌其中,好似一顆發著詭異光芒的寶石,神秘中帶著叵測。
一生一下子心悸起來,此時的宋弟弟已經無法寬容她這次的行為了,他怒火中燒,心底一定是想掐死她。她咬咬牙,鞠個躬,道歉:“對不起,不會有第三次了。”
強勢與哄騙都用過了,她就不信自己還能做出更出格的事。
宋安辰雖吃驚於她的道歉,但心底還是有些不舒服的。這個女人,總是不敢麵對,總是在逃,他有時真的追累了,想過很多次放過她,也放過自己,可他最後還是忍不住抬腳去追,去尋找。
他清楚地知道,他這一輩子,這個女人已經是無可替代的了。
“去洗個澡。”宋安辰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如此說著。
“嗯……”一生蹭了蹭已經穿好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