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王爺敬酒不吃,那小人隻好鬥膽請王爺吃一吃罰酒了!”
他沉喝一聲,提氣抬腿徑直踹向那木門銜接處:此地本就是用作藏身之用,為了掩藏這道木門,銜接處用的也並不是鐵,而是脆弱的木頭。
馬臉漢子的臉上露出快意的獰笑。
他倒要看看,沒了這扇門做阻擋,那個重傷連路都快要不會走的王爺,還能有什麼本事!等殺了這個狗屁王爺,拿著賞錢給婆娘買簪子去!
一隻黃花蝶從他眼前翩翩飛過,他想著還在家中等候的發妻看著攤子上那支銀製蝴蝶簪的眼神:做他們這種見不得光的行當裏,他年紀已經算大了,但是早些年吃的苦頭隻能靠銀子養回來,這麼多年委實有些虧待那個女子。
那個像水一樣的。
隻要做完這次,除了能脫身,還能向主子要一大筆錢,到時候也能給她好日子過了。
馬臉漢子高高抬起手臂。
而後眼前一黑。
向後轟然倒地,他的脖頸被一支羽箭貫穿。
他仰躺在地上,看著如血霞光裏翩翩飛舞的黃花蝶,嗬嗬幾聲,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血沫從他喉嚨裏溢出,一陣接著一陣的往外流淌。
他的眼前一片血色。
緊接著,天黑了,他什麼也看不見了。
扮成沈照的暗衛背後出了一
身冷汗。
他幾乎不敢想,若是自己來得再遲一點,自己的主子會是什麼下場。
撐著木杖跟在他身後的裴霈卻嗅到濃鬱血腥味中那一點已經極淡的梔子香氣,她顧不得身體疼痛,撐著木杖直奔沈照而去。
“沈照!”
她堪堪叫出一聲,便被探出門縫的劍鋒擋住去路,透過門縫,滿是沈照已然慘白不見血色的一張臉,長睫在他眼瞼撒下一片陰翳,卻全然蓋不住烏青之色。
裴霈咬咬牙,徑直伸手抓住門環向外拉扯,這木門厚重,她又有傷在身,一時間鮮血染紅裙擺,傷口崩裂,幾滴冷汗從她額角滴落。
“裴娘子!屬下來!”
那扮成沈照的暗衛到底有功夫在身,幾乎要了裴霈半條命也難以拉動的木門在他手上便輕快許多,
木門全然被拉開的一瞬,沈照向後栽進裴霈懷中,裴霈本能伸手要去抱住他,卻一時間無從下手。
沈照身上處處都是外翻傷口,此時天氣炎熱,有幾處傷處已然發白流膿。
一時間,裴霈腦海空空,渾身不自覺的顫栗起來,她哆嗦著嘴唇,死命擦拭著從臉頰滑落的淚珠。
為何要哭呢?
她茫然而無措,卻謹記著不能讓淚水落上沈照傷口。
夜色徹底降臨在此地,遠處黧黑的山巒沉入最後一點昏黃中,有夜風吹拂。
那風仿佛也吹在裴霈的心頭,帶來一陣陣尖銳而冷的痛楚,好似一把尖刀,剜下心頭三寸血,又捅進最柔軟之
處,攪爛肚腸,空留荒蕪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