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幾乎是一路暢通無阻的從東宮進入康貴妃如今關押裴霈的地方。
隻是在門口,被人攔住。
蔣遠致含笑看著這位儲君,全然沒有讓開一條道路的自覺:“殿下,擅長女眷住所,可並非君子所為,況且如今裴娘子傷重,恐怕並不適合與殿下相見。”
他掌心裏早出一層汗,但實在是進了賊船下不來,既然打定主意要跟那位沈王爺一條道走到黑,且又幫著那位王爺遮掩了不少事,也不缺這一回了。
如今那位沈王爺既然未曾回宮,自己還是得想法子護著那位裴娘子才好。
太子頓住腳步,他身量比蔣遠致高一些,此刻便自上而下審視著這位家族早就落魄的勳貴子弟:“你族中未有禦史言官,如今倒來學禦史台那些臣工死諫?”
死諫二字一處,蔣遠致便不由自主向後倒退一步:眼前這位儲君手底下有多少條臣工性命,他雖不完全清楚,卻也知道絕不會少,且按著當今聖上的脾性,這位儲君將自己就地格殺,對那位聖人來說,與宰殺雞子無異。
蔣遠致心底倏爾升起一股憤怒與悲哀:他們的先祖櫛風沐雨,浴血奮戰,與太祖陛下拚殺下偌大的江山,就連他們這些後代子孫,也在為入朝為官而研學不倦。
但換來的不過是這樣的天子,這般的儲君,他們的性命,與牲畜無疑。
然而不管如何憤怒,蔣遠致仍舊清楚:這世上沒有什麼比他自己
的性命更重要。
“絕無此意,隻是裴娘子此刻還在昏厥,不宜見風,臣與裴娘子原先也有些舊誼,裴娘子昏前曾囑咐臣往東宮去信,說原先盛大人來請之事,待她痊愈,必然前往東宮。”
蔣遠致信口胡謅著他自己知道全然是虛假的言語,但他清楚,在裴霈昏迷的時候,絕對不能放這惡狼入內。
原先東宮並不是沒有出現過在病中被太子強幸而玉殞香消的官眷。
至於等到裴霈蘇醒後要如何應對這位儲君,那就不是他能夠管得到的事情了,今日他願意為裴霈阻攔對方,已然仁至義盡。
“哦?”太子頓住腳步,“她如今倒願意應了?”
蔣遠致自然知道這位太子清楚房中人如何不願意親近東宮,但事到如今,實在也尋不出別的法子來應付這位太子爺。
“裴娘子原先確實是這樣說的。”他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扯謊,“說到底,嬌滴滴的小娘子,在宮中吃了不少苦頭……。”
“既然如此,等她醒後,本宮會派人來接她。”
太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蔣遠致身後緊閉的房門,當即拂袖而去。
蔣遠致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待要邁步離開時,卻早已雙腿發軟,他不由得苦笑,喚來長隨:“過來攙著我一道回去,不要耽擱。”
天可憐見,他不過是個家族落魄的紈絝兒,如今倒陷入這樣的旋渦裏脫不開身,隻希望那位沈王爺,能給自己帶來合
情合理的報酬吧。
屋內的裴霈其實也未曾昏厥,她聽罷蔣遠致跟太子的對話,心下便已然有了籌謀計較,如今太子既然還惦記著要讓她往東宮走一趟,就說明此刻太子還未曾有將她置於死地的念頭。
但憑心而論,裴霈自己並不願意去伏侍太子,太子雖然好色,但卻沒有任何情愛的心思,並不會生出男女情愛那種感情,那麼她若是伏侍太子,無疑於白白獻身。
這是毫無價值的事情,且就算她當真入了東宮,這條命的安全也全然沒有保障,太子並不會因為她入了東宮就能徹底在天子手下保住她。
……或者她也需要一個替代品,亦或者能代替她吸引太子注意力的事情。
太子在康貴妃宮中弄出來的這件事情甚至沒能分走康貴妃多少注意力,她仍舊擔心著尚未蘇醒的壽康帝姬,直到晚間準備就寢的時候,一直伏侍在康貴妃身邊的那位女官,才將今天太子與蔣遠致的對話轉述給康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