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枝的出現全然在裴霈的意料之外,在她想來,康貴妃對於自己被東宮帶走這件事,應當是樂見其成,能賣東宮一個麵子,還能順帶對她施以懲戒,對康貴妃來講,理應是一箭雙雕的好事才對,又怎會派人來攔下東宮,還是說壽康帝姬知道了什麼?
紛亂的思緒中,裴霈便已經揣測出離事情真相極其接近的答案,隻是在沒有切實的證據時,她不能夠妄下推斷。
蕉枝使喚著半夏將裴霈攙扶著回去歇息,待到主仆兩人安定下來,這位跟著康貴妃從宮外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女官終於開口:“裴娘子,日後貴妃娘娘若是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你看在今日的情分上,多多寬恕。”
“姑姑說笑了,貴妃娘年本是尊長,便是有什麼錯,也輪不著我這個小輩來處置,況且娘娘今日待我的好,我心裏也記著,還請姑姑莫要擔心。”裴霈臉上含笑,任誰也看不出絲毫端倪。
但蕉枝是伺候習慣康貴妃的人,她能夠輕而易舉從裴霈那張頗為熟悉的臉上捕捉到似曾相識的細微神情,於是她也能清楚:自己方才所請求的事情,在這位小娘子的心中,一絲痕跡也未曾留下。
她暗自歎息,卻又對此無能為力,隻能叉手一禮,而後離去。
蕉枝回去後,立即將東宮的反應告知康貴妃。
這等結果未曾超出康貴妃預料,但她仍舊忍不住歎息:“如今既然已經得
罪東宮,日後在宮中的日子想必不會好過的何處,壽康,你可莫要後悔才好。”
壽康帝姬知道自己這位母親骨子裏藏著趨利避害的本能,能為自己開罪東宮,已然是極其不容易的事情,此刻縱使康貴妃歎息中隱約含著不滿,她也權當未曾聽見:“母妃隻管放心,女兒自然有對策,絕不會教母親失望。”
“如此便好,你先好生養著身體,本宮姑且也過去看看裴家那小娘子,既然已經從東宮手裏頭把人保下來,就要物盡其用才好。”康貴妃拍了拍壽康帝姬的手背,帶著蕉枝起身離開。
然而康貴妃卻未曾見到裴霈,她被立在裴霈門前的半夏攔住:“貴妃娘娘,我家姑娘身子仍舊不大好,如今已經擦了藥休息了,請貴妃娘娘恕罪。”
半夏低著腦袋,姿態恭順,康貴妃看了一眼緊閉門扉,不知想到什麼,臉上的表情略微柔和下去:“也罷,你好生照顧你家姑娘也就是了,本宮改日再來看她。”
康貴妃這般做派倒讓半夏有些摸不著頭腦,等到這對主仆離開之後,半夏當即便將來龍去脈與裴霈細細說了個明白。
“不礙事,你找機會去與蔣家的郎君說一聲,想法子探問清楚壽康帝姬如今在用什麼藥。”
裴霈窩在床上,已然有了籌算:既然康貴妃母女兩人打定主意要讓她去替嫁,她還拍你要壞了這等籌謀才是,去了犬戎,那便是九死一生
的道路。
……
轉眼就要入秋,壽康帝姬身上的病卻遲遲不見好轉,總是反複,如今東宮太子安然無恙,天子對壽康帝姬的寵愛,又已然回到了原本的狀態,轎輦幾乎每日都會停駐在康貴妃宮門前,而康貴妃借著這個機會,又將前一陣子大、選的新鮮麵孔盡數壓了下去。
霍家三房被送入宮中選秀的霍瓏被封了個才人,如今尚未承寵,日子過得清閑,在裴霈能夠自由走動的時候,霍瓏開始往康貴妃宮中走動,與裴霈見麵。
“現如今宮中人個個都眼熱,前一陣子與我住在一處的戴寶林還在說如今康貴妃……。”宮中隔牆有耳,霍瓏雖然有心與裴霈說些閑話,此刻也忍不住抿了抿嘴唇頓住話頭。
不過僅僅是泄出這麼一點意思,也夠裴霈理解明悟:如今康貴妃確實是仰仗正在病中受天子憐愛的壽康帝姬才能留住天子,君恩似流水,從太子出事,康貴妃脫簪待罪開始,康貴妃所受到的恩寵,便遠遠比不上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