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月躺在斜榻上翻了個身,麵朝著牆壁。
牆壁邊上是擺放的盆栽,裏麵栽種的都是桃花。此刻二月桃花還未綻放完全,但鼻翼間淡淡地縈繞著香氣,渾然有一股安定的力量。
千絲上前給她把掉落的薄毯又細細蓋上。
房門正好打開,老鴇領著左清和右靜一起進來,恭敬地欠了欠身,“和妃,姑娘們來了。”她知道和妃的口味,每月來這裏隻指名點這兩個姑娘,其餘的人就算安排來了,也會被趕出來。可若是哪日沒安排這兩位頭牌過來,她老鴇的身子骨必定遭殃。
算準了賀蘭月來這裏的時間,老鴇也自覺地在這一天留著左清和右靜一起等她的到來。
斜榻上的人影未動,千絲朝她點點頭。老鴇便哈腰關門離去了。
走出門口大呼喘氣,仿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磨難般。
“我餓了。”伴著清冷的嗓音,賀蘭月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又翻轉過身來,瞅著剛進來的兩個女子。
左清一臉嫵媚地笑著,手巧地端來桌上的桂花糕,“廚子早上才做的,和妃你來嚐嚐。”她一個回旋,整個人就鬆軟到賀蘭月的懷裏。
右靜站著,看到這一幕不禁撇開臉去。
稀罕!
“右靜,你今兒個怎麼不開心?”賀蘭月吃著左清遞來的糕點,一手扶攬在她的腰間,輕輕一撓,逗得左清“格格格”地笑。
“和妃多慮了,我沒有不開心,隻是很久沒見和妃了,感覺上有點生疏了。”右靜微有沙啞的嗓音說道。
賀蘭月勾起一邊的唇角,一雙眼流轉在她的身上,淡淡一笑,“千絲,屋裏太悶了,去把窗戶打開。”
“……是。”打開了窗戶,等於向樓下所有的人展示著屋子裏的情景。這間房雖然靠近走廊盡頭,但也因為如此,格局非常大。窗戶對著樓下的大堂,別人一抬頭,便可以看見窗邊的人在做什麼。
而賀蘭月的斜榻就擺放在窗邊。
她朝右靜勾勾手,“把桌上的酒壺拿來。”
右靜依言拿了酒壺和杯子,“你要喝酒嗎?”
“吃了糕點,是有些口渴了。”她眯起眼睛,湊近左清道:“你說讓右靜喂我喝酒可好?”
“呃?”問她幹什麼?左清不以為然道:“她能服侍好你嗎?”
右靜握著酒壺的手上暴了青筋,賀蘭月當是沒瞧見,“左清,你不許吃醋。”
“我才不會呢。”左清把臉一撇,又不忘回頭瞪右靜一眼,“好好服侍。”
右靜斟滿了酒還倒出了少許,左清馬上就鄙夷地望她一眼,“和妃,你看她就是這樣笨手笨腳的。”
賀蘭月的眉眼都帶了笑意,提手勾起左清的下頜,近乎挑逗地附耳吹氣,“既然她做得不好,我們就懲罰她好不好?”
左清的眼底閃過刹那的擔憂,但又馬上說笑地輕揍了賀蘭月一拳,“和妃真是愛拿我說笑。”
“你知道我從來不愛說笑。”賀蘭月的聲音低了幾許。
右靜眼都不眨一下,“和妃要我做什麼,就直說吧。”
“什麼都可以?”賀蘭月的眼裏盛滿了笑意。
右靜點點頭。
左清的臉色不太好看,但也盡量克製著不表露出來。
屏息著,聽賀蘭月的安排。
賀蘭月淡淡一掃窗外的人影,餘光瞟見他們時不時地朝上頭看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白色儒衫下的手指一揮,指著旁邊的左清道:“右靜,我就罰你吻她,而且不得低於十分鍾,若是少了一秒,我都要你重新再吻。”
讓女人吻女人!
最接近窗口的大堂那桌,明顯地噴灑了含在嘴裏的酒,無論是久經多少風月場所,還是第一次聽見如此駭人聽聞的懲罰。
她們又不喜歡彼此,如此做來,不是巨大的煎熬嗎?
和妃這耍人的招數越來越冷汗涔涔了。
兩人都站著沒動,樓下的人也逐漸安靜下來。
“怎麼,不願意?如果不願意,那我就讓左清從這裏跳下去……”賀蘭月的話還沒說完,眼前一黑,就見右靜越過自己傾向了左清。
“唔,你……”左清頓然臉色一片嫣紅。
樓上的人吻得難分難舍,纏綿萬分。樓下的人看得目瞪口呆,晴天霹靂。他們心目中最完美的兩位花魁,居然當眾接吻了……
老鴇站在角落裏也看得連連歎氣,這個和妃每次一來都會造成非一般的效果,而她也是愛莫能助。調戲這兩個姑娘,似乎就是和妃來這裏的樂趣。與其讓瓊玉樓經營不下去,還不如讓她們遭受侮辱。
賀蘭月瞥了窗外一眼,“千絲,把窗戶關上吧。”
窗戶緩緩關上,也阻擋了別人覬覦的心態。
親吻的兩人也迅速分離,各自氣息不穩地喘著氣。
“和妃,你好壞啊!”左清嬌嗔地瞪了賀蘭月一眼。
賀蘭月笑著問另外一人:“右靜,你覺得呢?”
“我就當吻了一隻豬。”沙啞的嗓音裏含著某種不解的情緒。
“嗬嗬。”賀蘭月輕笑溢出聲,起身走到床邊。千絲早已鋪好了床褥就等她過來了。
“你說誰是豬,你這隻豬頭。”左清憤懣地擰右靜一把,又轉動著婀娜的腰身軟綿綿地靠近床邊,“和妃,就讓我來伺候你吧。”
“豬頭說誰呢?”
“豬頭說你呢……”左清著了道,又向床上寬衣解帶的人撒嬌,“和妃,你看看她……”
賀蘭月頭也沒抬,脫了外衫隻留著中衣,“她?那個她?是她還是他?”她戲謔的笑痕還在,趴在床上,把頭埋入了枕頭裏,“千絲,三個時辰後再叫醒我。”
最近,很容易累呢。
左清咬咬下唇也不再搭話了。
千絲放下紗帳,退到了邊上,“你們兩個打情罵俏走遠一點,別打擾了和妃。”
“誰跟她打情罵俏了!”左清委屈地噘起嘴,若不是和妃要她們配合演戲,她才不要和右靜同進同出呢。
右靜一直沉默著,她的目光留在別處。
昏昏沉沉地輾轉著睡了,又醒來,醒來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耳邊似傳來了幾聲叫喚,但她的意識還是飄忽著不肯清醒。
覺得很累呢。
賀蘭月再次睜開眼睛,屋子裏的光線竟有些暗了,“千絲,我睡了很久嗎?”
“和妃,你醒了?”千絲拉起紗帳,分兩頭掛好,又給她披上外衫,“足足五個時辰了。”怎麼叫都不行。
“哦,這麼晚了。”她伸了個懶腰起身,看到左清臥在斜榻上打盹,右靜陪伴在身側。她的目光掃過一絲訝然,卻也隱隱地抹了去,“叫醒她,一起進密室吧。”
右靜點點頭,推醒了身邊的人,手勁雖大卻也帶著憐惜。
房間衣櫃的第二層有個細致的手鐲,扭轉它就可以開啟一道通往密室的門。千絲留在房內把守,右靜拿著燭台走在最前麵。
密室不大,隻是一間小廂房的大小。但是房內擺滿了各種的藥材器具與角落的一些盒子。整個房間有些陰暗但不潮濕,深吸一口氣就可以聞見那股清晰的藥味。
“三王爺用了那些藥,腿部沒有起色。”賀蘭月繞到曬在空氣裏的黑色藥材邊道。
左清點點頭,“那些藥材需要時間才能發揮藥效,今日我研究了一味新的加進去,可能比之前更好些,也不會衝突。如果和妃信得過,不妨帶回去一試。”
黑色的藥材加入一味白色的粉末,真的可以讓藥更快見效嗎?她的笑出了聲,“藥王世家的獨女說什麼便是什麼,哪容得我來質疑。”
雖然左清一直說自己家道中落已不再是嬌貴的千金小姐,但是在她看來,藥王世家的獨女是不可更改的事實,“等會多包一些讓千絲拿著帶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