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和妃信任,但是這味的頭兩個月要每隔三日熱敷一次,王爺會不會……”
像他那樣喜靜的性格,會配合嗎?
“沒事,我賀蘭月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道理。”她的嘴角滿是自信,忽地又想到另外一事,“上回聽說某官員送了你一塊上好的玉?”
“嗯,是極好的藍田玉,我收著沒有用,和妃有興趣?”左清不解地問。
“有用,你去拿給我吧。”她的腦海裏閃過北堂上雲腕間的佛珠,那日相見似乎在逐漸渾濁中。
左清點點頭,順便拿了些藥材一起出去了。
密室內,隻剩了她和右靜。
她知道右靜有話要說,便也索性不開口等著。
過了一會,右靜發聲了:“謝謝和妃成全了。”
她的手指動了動,聽下去。
“若不是你顧及左清藥王之女的身份,也不會提議讓她用自小學的藥理來醫治至高無上的人了,我知道你隻是希望她可以在生活裏重拾信心。”右靜朝她鞠躬,“藥王世家第六代侍衛右靜向您致敬了。”
她還是沒有動作,倒是眼底泛起了漣漪,“我還以為你今生都不會承認自己是男子。”從第一天遇見他和左清開始,就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
一個七尺男兒願意男扮女裝屈就在青樓,想必沒有多餘的理由就隻剩下為了保護心目中的那個人了。
“我是男是女,沒有分別。”右靜冷靜地道。他的任務就是保護好左清。
賀蘭月冷笑了幾聲,手指拿起一個枸杞,一捏就碎了,流出鮮紅的汁來,“當然有區別,如果你是男子就該帶著心愛的女子離開這是非之地,給予她最安定的生活和幸福。如果你是女子便和她永生都困在這個牢籠裏,任人宰割。”
右靜的目光一頓。
以往的和妃雖然逗弄他們,對他們的態度是友非敵但也不會講出這番話來,“和妃,你是否有心事?”隱約之間似見她也有厭倦之心,“為何你一直都堅持醫治三王爺呢,難道隻是為了左清嗎?”
“心事倒沒有,隻是覺得人生乏味。醫治他除了可以證明左清的醫術高明外,你覺得還可以有什麼?”她冷淡地問。
燭光裏,拖出她長長的影子,倒映在牆壁上,顯得格外的清冷。
“沒有了。”右靜回答得幹脆,“其實和妃沒必要為了救人而損了名聲。”
那些慘叫過後的事實是,貪官汙吏們聽見女兒回來訴說的實情都鐵青了臉,不敢再繼續犯法下去,代價會是讓下一代去償還,卻也萬分痛恨她的多管閑事,到處抹黑她已是最低的限度。
賀蘭月的臉色有些冷,比之月光又顯得迷離了些,燭光燒了許久,燭芯發出“啪啪”的聲響,她微微地歎了口氣,“不是我想那樣,而是必須那樣。”
有些事情,說了別人也不會理解。
說與不說,又何妨呢。
右靜了然,如果她秉持著一顆仁慈救助的心靈,引來的不僅是百姓的感激還將是一場掠奪紅顏的殺戮。
“右靜,最近我老覺得累呢。”周而複始地過著同樣的日子,即便才一年,她也開始坐立不住了,“如果哪天我想展翅高飛,你跟著我去見王爺吧。”
“為何?”這跟他什麼關係?
“因為我信賴的人裏,唯獨你是男子。”想起昨晚北堂上雲的許諾,她的眼底竟泛起了一絲渴望,假若真有那麼一天,她想跟著左清右靜帶上千絲,一起去個鄰國小鎮隱居也是不錯的。
出了密室,看到房內隻有千絲一人在撥弄著藥材分開按量包起來。賀蘭月問:“左清呢?”
“她說出去辦點事,馬上回來。”千絲說著,門就被推開。
左清喜滋滋地拿著一塊手帕,在賀蘭月麵前獻寶似的打開,“瞧,我把藍田玉讓師傅鑿了個洞,用紅繩子穿起來,和妃帶著可以避邪擋災,修身養性呢。”
她疼惜地摸摸左清的頭,“謝謝了。”
左清依偎進她的懷抱裏。
“千絲,東西收起來,把窗戶打開,我們再演場戲就該回府了。”賀蘭月擁著左清躺到了斜榻上。
右靜眸光一閃,也坐到了旁邊。
“……是。”
臨走的時候,賀蘭月還是忍不住對右靜附耳道:“左清這孩子感情線愚鈍,你若有心多點耐心挖掘。”不給右靜反駁的機會,她打開房門,一臉春風料峭地笑著離去。
千絲照樣給了老鴇一大筆銀子,頭也不回地讓轎夫起轎回府。
因為中間耽擱了些時辰,賀蘭月讓他們抄集市的近路回府,卻不料轎子與前方圍著的人群撞上了,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發生了什麼事?”她坐在轎子裏輕聲問。
“和妃,前麵人群圍觀了縣官大人的二兒子。”千絲輕然地答。
隻是如此?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看的。
賀蘭月掀開轎子望去,隻見趙二公子的侍從抓著一名十七左右的鵝黃衣衫少女,強行要拉回去。他趙二公子好色是城內出了名的,但仗著自己的爹是個縣官,他搶奪的又隻是一般老百姓,也沒人敢報官,報了也不會理會。
“和妃?”千絲驚詫地看她腳步邁出來。
周圍的人看到賀蘭月的轎子已經漸漸安靜下來,再看到她本人更是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好漂亮的一張臉蛋啊!
如同月之光華下誕生的仙子,衣袂飄飄,勝若嫦娥。到底是俊俏如若妖姬還是美到令人屏息,他們無暇猜想,隻是把眼前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再和那頂三王爺府獨有的轎子結合在一起,瞬間就有了答案。
“啊,莫非她就是傳說中的妖……和妃嗎?”人群裏頓時像炸了鍋一下吵開了,但看到她一步步朝他們的方向走來,又頓然安靜下去。
連同抓著少女的侍從都有些卻步地愣在原地。
“下官趙二叩見和妃。”趙二公子連忙作輯。
眾人也紛紛下跪。
“你倒是說說,這光天化日之下是怎麼回事?”她看都不看趙二一眼,徑直走到少女的麵前,看她一臉惶恐的表情,“擋住了我回府的路,可知罪?”
手裏的折扇抵著少女的下頜,緩緩地抬起她梨花帶淚的臉,“咦,好一張精致的臉蛋。”
趙二連忙朝侍從使了個眼色,分開了人群裏的道路,他賠笑著上前,“和妃,奴才鬥膽了,請上轎吧。”
道路已經開通,賀蘭月也不想逗留,鼻子輕哼了一聲,鑽入了轎子裏。
千絲輕問:“就這樣放著不管嗎?”
“放心吧,沒事的。”她閉起眼睛,繼續補眠。
身後趙二馬上疾言厲色地道:“快,快點把她弄幹淨,晚上送到三王爺府上。”
“公子,你不要啦?”某侍從甲問。
趙二狠狠扇了一巴掌,“和妃看上的人,你敢要嗎?”
人群裏的人不知是該欣慰還是歎息。
鵝黃少女整個人癱軟在地,一臉生不如死的表情。早知道會遇上喜愛女色的賀蘭月還不如讓趙二搶去做了小妾呢。
路上的桃花延伸得滿街都是,轎子邊上也落了幾許葉子。轎子內的賀蘭月打了個盹,夢見一片繁花落葉,陽春三月,桃花爭相開放,鬥豔正濃。她獨自一個人在桃花樹下起舞,腰帶跟著在風中蹁躚飛揚,無不向往。
春天,已經來了。
桃花,也要綻放了吧。
她翻了個身,無視窗外的人在議論紛紛,背後指指點點著什麼。隻想著回去之後一定要讓千絲留意桃花綻放的時候,記得摘下最初最好的幾朵來釀一壇桃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