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新藥,剛開始需要三天一敷。你試一下用了會不會更舒服些。”她把藥端到屏風內側,裏麵有一張床,平日他在這裏辦事累了,就在這睡了。

他沒有阻止,雖然她未曾進過屏風內側,但也了解他這裏所有的構造,說有心那也不是,隻是她這個人的本身就有著一種靈敏的觸覺吧。

輪椅轉動著也到了屏風內側。

“我來幫你扶上床吧。”她把手巾丟進藥裏,轉頭說。

他搖搖頭,“就這樣坐著吧,無妨。”

他們當初說好,她愛做的事情他不阻止,但她也不許打擾他的清幽,唯獨除了給他治療雙腿。這是她的堅持也是她的守諾。

她彎下腰替他把靴子脫了,這鞋子……還是昨天那雙,“怎麼不讓丫鬟拿雙新的給你?”

“能穿就好了。”對於物質,他向來不在意。

液體的溫熱刺激著他的膝蓋,雖然毫無感覺,卻能感受到體內的血液在快速地流動,似乎某種溫暖的東西在衝刺著身體,讓整個人的身心都逐漸地放鬆下來。

“閉上眼睛。”她說。

低下頭,給他細心地把膝蓋以上的衣物撩到一邊,以防藥會打濕。

他再一次清晰地看到她的側臉上露出的輕柔神情,就像是一隻老鷹在嗬護著自己的孩子,那麼的細致溫和與認真。

不知不覺地伸出手來,替她把彎曲在外袍內側的發絲拉出來,卻見她猛然回頭,“怎麼了,是不是這種藥貼得不舒服?”

他的手一滯,改而拍拍她的肩膀,“沒關係,就是有點燙。”

“哦,你可以早點說,我吹吹就好了。”她把臉頰靠近膝蓋,低低地輕吹著氣,她的發絲未幹,像是剛沐浴完出來,臉頰泛著點別樣的紅,手指卻更被藥弄得更紅。

手心裏的佛珠滾動著,一顆一顆地撚著,他的喉結忽地一動,轉而道:“可以了。”

她又退了少許,“這樣貼著就沒問題了,不過需要一個半時辰。”

“王爺,你說接下來這麼多的時間我們玩什麼有意義的事情好呢?”她把臉一揚,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似乎在她的眼底,他抓住了一抹感覺,那是……淘氣?

見他百年不變的臉色就知道沒戲可唱,她索性坐到床邊,“不如就睡覺好了。”

這話聽起來曖昧,但他知道她的意思是讓她躺著一個人睡覺。

不到一會,她就翻轉了個身,睡去了。

他凝神看了她一會,才緩緩繞到屏風前,繼續看公文。

“王爺,這麼晚了,不如我送和妃回去吧?”百旅走進來問,已經過了三更,但婉清宮那邊都沒派人來喚,莫非是和妃有意的?

北堂上雲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熟的人,又看到她外袍掉地,一雙玉足就這樣裸露在外。

“王爺,我可以抱和妃回去的。”百旅作勢要彎腰抱起床上的人。

北堂上雲的目光一冷,溫和地道:“沒事,就留她在這裏過夜吧。”

“王爺!”百旅睜大了眼睛,這還是不近女色的王爺嗎?就算要人陪寢,也不該是這個萬惡的妖月奸妃吧?

他手揮了一下,“你下去吧,沒事不用再進來了。”

百旅欲言又止,隻好暗地裏瞪了床上的人一眼,不甘心地離去。真不知道是不是裝睡呢。

窗外月影透亮,晚風吹得樹影婆娑。

他轉動輪椅關了窗戶又折回床邊,替她把外袍拾起,手一揚,外袍飛落在她的身上。

她動了動,扯開了一邊的外袍,也把衣領扯了開去。

“王爺……”低聲的呢喃,含著半分的風韻。

他看著她,慢慢地扯開衣領,嘴角泛起了一聲嘲諷,她這是在色誘嗎?

露出一大片的雪白肌膚,由著頸項慢慢拉扯到鎖骨處,她似在拉扯著什麼又不像是在脫衣服,“王爺……這個……”

迷迷糊糊地,她也不知道想表達什麼,他耐心地等待著,像是在看一出好戲。

過了許久,她又隻扯著衣領不動了。

終還是沉沉地睡去了。

次日,皇上在禦花園設宴眾人賞瓊花,每位來的官員都要帶上夫人一同前往。百旅把這個消息帶來的時候,北堂上雲剛趴在書桌前轉醒。

丫鬟送來洗漱的東西,他指了指屏風內,“多去拿一份。”

“是。”丫鬟的臉色變了變,慌張地離開。

和妃夜宿淨水居的消息瞬間就被傳開了,沸沸揚揚,什麼妖月霸王硬上弓的版本都有。但是當事人還是悠閑地躺在床上回想著昨日怎的就留在此處了呢?大概是與那名少女折騰得太累了,不知不覺便也睡去了。

“和妃。”丫鬟畢恭畢敬地在屏風外喊了一聲。

她整了整衣裳坐起來,“進來吧。”

洗漱後出來,不無意外地沒看到北堂上雲。他昨晚一定很惱怒自己霸占了他的床吧,這裏和寢樓也沒幾步距離,他若要睡也可以回寢房,沒必要跟著窩在這裏坐一夜吧?她的目光掃過堆積如山的公文,心裏一股莫名的感覺湧過。

“和妃,王爺在馬車裏等您。”丫鬟恭敬地跟著出來,千絲此刻也拿著華服進來。

她的眼中有著不解,淡淡蹙起的眉頭似陽光裏曬卷了的落葉。

千絲把華服放在旁邊,替她梳洗打扮,“皇上宣旨邀百官進宮觀賞瓊花宴,王爺這是要帶你過去呢。”

何時宮裏的宴會她參與過了,“我不去。”

“和妃……”丫鬟遲疑著,這可萬萬使不得性子。

千絲輕柔地把她的發絲挽起來,別了一個髻,“皇上說了每個官員都要帶上內子,若不去便是大不敬之罪。”

賀蘭月沉思了片刻,倒也順從了。

不是怕皇上怪罪,而是久待王府也有些膩了。

入宮也不過是剛來北堂國的第一天,那樣的旗鼓喧囂,她隻以為要嫁入的將是這深宮後院,卻不料話鋒一轉,推到了在大殿之上,靜默無聲的三王爺身上。

此番和親,皇上早就在心裏定了主意是賜婚給三王爺的。

當時她透著白色的薄紗,似笑非笑地斜睨著那位坐在輪椅上的北堂上雲,他的眉眼斜入鬢發,一身藏青的布衫襯托著別樣的溫潤之美,這美比之皇位上微見滄桑的男子,更顯得清華尊貴。她抿起唇角,似勾出了一抹譏諷,又什麼也沒有。

隻聽得皇上說完,眾人無不同情地掃過她和北堂上雲。隻是她分不清,到底是在同情她千裏迢迢趕來這裏隻嫁給了一個身殘的三王爺還是委屈三王爺的清淨從此不再有。

無論當時他們作何感想,若換到現在,肯定是指著三王爺,替他叫委屈。

馬車徐徐前進,車內的空間不大,以往都是他一個人坐著進宮,此番加了一個她,不免顯得擁擠了些。

昨晚與那名少女在水裏撲騰太久,以至於感染了風寒,覺得整個人昏昏沉沉,下一刻似就要沉睡去。

用力扯了扯衣領,她扯出了一條斷了的紅線,朝他攤開手心,是一塊上等的好玉,溫潤平滑,色澤清韻,“為了報答王爺的收留之恩,此物就回贈給王爺了吧。”

北堂上雲坐著,看向她手心裏的玉佩,不禁愣了一下。原來昨晚她拉扯衣領想要拉出來的東西是這個,而非……

“多謝和妃有心了。”他接過藍田玉,卻被她用手按住。

“此物貼身佩戴最好,我來幫王爺吧。”不由分手地湊上前,雙手繞到他的頸後,把兩邊的紅繩纏繞在一起打結。

她的衣領尚未貼合,他的鼻翼尚可聞見女子特有的馨香,那嫩白的肌膚似多添了一抹媚色,無邊地漾著光芒。

“好了,王爺是否覺得胸口微涼?”她微微眯起眼睛,似在討好。

他撇開臉去,不做聲。

她的手又繞上來,握住他的手腕,“王爺這佛珠很漂亮,不如就賜給臣妾了吧。”

臣妾?他的眼一斜,果然看到她戲謔的神情。

他的手一搖,佛珠便滑到了手心,“你若要,便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