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尖利,刀身在上午的日頭下折射出一道一道的光。
而這一切僅僅離沈暮歡胸膛裏那顆“撲通撲通”的心一個拳頭的距離。
記憶中那個撒著嬌,吵著要吃糖葫蘆的死孩子不見了。他仿佛消失在今日喧囂熱鬧的長安街上,消失匕首尖利冷硬的觸感中。
沈暮歡一動不動,她站在那裏,不能逃脫無法逃脫,真真切切地經曆了這一刻。
“啪嗒”一聲,手裏的第三隻肉包子掉下來。沈暮歡心裏一陣疼,早就應該知道,哪有什麼人永遠屬於自己?就連阿醉都能將自己拋棄,何況其他人?
難怪大師兄老罵她:“阿歡,你真是蠢,老在同一個地方犯錯,永遠成不了才!”
說得真不錯,沈暮歡想,自己真夠蠢,明明是他親手下蠱,偏偏還是覺著他隻是一個孩子。
李重皓站在她的麵前,一身白衣,丹鳳眼裏俱是冷漠深沉的光。他手裏握著的匕首沒有動過分毫,一點都沒有偏。沈暮歡隻聽得他說:“想不想活命?”
不管半個月前他還跟你同床而眠亦或是他與你同桌吃飯,這一刻他隻要將匕首往前一抵,就能刺破你的胸膛,挖出你的心髒,讓你血濺當場,即刻喪命。
四下裏有抽氣聲響起,沈暮歡覺著自己今年真是犯了小人。
“龍吟刀找到了?”
李重皓側臉線條突然繃緊,又突然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沈暮歡看不懂他這種變化多端的臉色,卻又在心裏罵自己蠢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李重皓當初是為什麼丟了龍吟刀?還不是為了自己?
李重皓將刀往前一抵,沈暮歡頓時感到尖利的金屬似乎要劃破胸前的衣物戳破她的皮膚。她放棄心底最後那點小掙紮,那一點告訴她這隻是一個死孩子而已的掙紮,終於說:“啊,我害怕死了,我當然想活命了。”
“很好,跟我走。”
他的匕首絲毫沒有放鬆,似乎真有她一旦妄動便一刀捅死她的心思,沈暮歡隻好跟著他的腳步亦步亦趨。
他們離開,長安街的喧鬧繼續,誰也沒有出來製止李重皓當街拐人的罪行。沈暮歡不禁想,是京城人士太過有見識了,這等行徑對他們而言簡直如同兒戲一般。
一路上,李重皓一眼都沒有看她。沈暮歡還存著逃脫的心思,一看人家連一個眼神都不給自己,直認為他掉以輕心,頓時悄悄地摸向了腰間的碧湖劍。
李重皓眼未抬,神色未變,隻“嗤”一聲:“你覺得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匕首快?”
“碧湖”微涼的觸感在指尖稍縱即逝。沈暮歡瞪大眼睛,一時不查,竟習慣性地喊:“你個死孩子!你幹嘛!”
李重皓聽到這個稱呼,臉色終於一變,直接往關公方向發展。他“哼”一聲,意思是:你敢有意見?!
沈暮歡痛哭流涕,心裏默默淌血,李重皓愛劍如癡果然名不虛傳。你看他把碧湖掛在自己的腰間掛得多順溜!
李重皓見她垂著臉一副想死的樣子,終於大發好心,解釋了一下原因:“這把劍本來就是我的。”
怎麼可能?!沈暮歡驀地抬頭,一臉控訴相。
“你不是說隻要我給你活路,你就將碧湖給我,你敢忘了?!”
沈暮歡在他惡狠狠的眼神以及其中包含的“你敢說不我就一刀捅死你”的威脅下,憤恨地點點頭。想當初說好的是解藥換碧湖的,好不好?!他娘的解藥在哪裏?!
可是想著想著就覺著不對勁了,沈暮歡試探:“我什麼時候說把碧湖給你的?什麼時候的事?”
李重皓看她一眼,又深又沉。沈暮歡不知怎麼的,總覺著他看自己就跟看傻子似的。然後便聽他說:“不過是昨夜的事,你居然忘了?”
一道雷劈過來,沈暮歡久久不能回過神。作孽啊,先是犯傻然後失憶,偏偏全都攤到她頭上,今年一定是犯了小人了!
然後沈暮歡就不幹了:“昨夜不是給了你匕首換活絡的麼?碧湖是用來換解藥的!解藥!”
“什麼解藥?”李重皓一副你想騙誰的樣子。
沈暮歡椎心泣血,你他娘的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