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應該是他,她對自己說,沒有人想到,毫無力氣的她竟會選擇在天空中推開了身後那個有力的肩膀,掉進冰冷的人工湖裏。
毒性麻痹著身體,她甚至感覺不到水灌進氣管的難受,隻知道自己在慢慢沉下去。
很少明目張膽地站在地下基地入口處觀望的king,看到一顆“流星”隨著這個他認為沒那麼值得的女人墜落了,他揮了揮手,天罡派的人消失在隱蔽的入口處。
阿景輕輕半張開雙眼,無力地望了望這個世界,她本以為這次會躺在天國花園的長椅上,然而,一切都還存在著,也許她知道自己在哪,身上的水沾濕了幹淨柔軟的床,秦城正背對著她換下濕透的衣服。背對敵人不好吧,從這個男人身上,她看到特工組可怖的未來,於是拿出楓葉伸出了手。
她堅信,即使被水浸過,滲入葉筋的麻醉劑也不會失去功效。
你就那麼相信我不會殺你嗎,還是你根本不怕我殺你呢,那麼就試試看吧,看看今天,誰會結束。她默默想著,擺出扔鏢的姿勢,可是,手又不爭氣地隨著眼光柔軟下來,為什麼是這個男人,卻想哭呢,是為了自己的懦弱嗎,還是為他的癡傻呢,她寧願自己是個瞎子,永遠看不見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的理由,因為他的背上,還留著浮鬆掌的掌印。
“何苦呢。”她哽咽著說。
秦城轉過身,“我也想問你呢,你不是最討厭蜘蛛了嗎。”
她微微舒展眉頭,“是啊,可是沒有想象的那麼痛苦呢。”
他按了按她的脈搏,“斯貝古養的東西毒性很強,而且你被罡風混元氣功擊中,內家功隨時都可能讓你毒發身亡。”
她看起來倒不怎麼緊張,“斯貝古是衝我來的,她好像知道了,女人練一陽指在自救的時候,隻有一個方法。”
“我可以幫你療傷。”
她隻是繼續接著自己的話,“將這些年修煉的陽氣一次性灌注全身,無毒不破。”
“那樣一陽指就從此廢了。”他促起眉頭,到了現在,你依舊不肯接受我的幫助嗎。
“方便的話,這屋子借我吧,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欠你人情了,因為我現在還不能死,我跟她的恩怨,我一定要自己了斷。”
她?斯貝古嗎?你已經知道你父母所有的真相了嗎?秦城望著她毫不猶疑的眼神,拿起外套走出去。
整間屋子都被陽氣照亮了,這才是她喜歡的感覺,仿佛已經看到所有的溫暖。。。然後,讓她驕傲至今的一陽指永遠消失了,那份對生命的安全感也在揮發出最後的輝煌之後永遠消失了。
她用床頭的紙巾擦去嘴邊的黑血,毒完全解了,她的陽氣比預想中要強上很多,她走進客廳,秦城正對著電視發呆,輕輕瞥了她一眼。
“謝了。”她說。
她好像沒那麼排斥了,是因為對其他人的仇恨嗎,“不想留下,就直接走吧。”他示意性地調了調頻道,又把臉轉到一邊,轉過臉有什麼用呢,難道這樣,她就真的會看不見他悲傷的表情了嗎。
等回到自己的小屋,小漫已經坐在她硬邦邦的床上,“還知道回來?”
阿景沒有過於吃驚,“是化療告訴你這裏的?”
“為什麼都不跟我說呢,奪命符也是,公司也是,爸媽是特工組的人也是,秦城的事也是。。。”小漫的淚水又湧出來。
“因為你太容易被他控製了,你不是也沒跟我說嗎。”阿景的睫毛低垂著。
小漫一把抱住她,“他有幫你療傷吧,已經根治了吧,你比誰都了解我,也應該了解我擔心你的心情啊。”她失聲痛哭。
“對不起。”
“父母的一切都是父母的,再怎麼守護也是他們的,我不能沒有的是你啊。”
“錄音筆你聽過了?”
“聽過了,所有的真相,還有。。。”那個時候,小漫本不想聽後半段,可是耳機裏盧雨惠的聲音就像毒品一樣:二十歲的小漫,生日快樂,大學的生活是輕鬆有趣的吧,爸爸媽媽已經想象到了那時候的你的樣子,真漂亮呢,有交個帥氣的男友嗎,追你的人一定不會少,不過我們馬上要變成女王的公主可要挑的仔細點哦。。。聽到這些,身為特工組的她自己沒辦法因為特工組的事恨他們,從兩歲到二十歲,補全了每年生日祝福的話語。大概早料到自己的死期,又怕小孩子無法承受這種打擊才要求繼承柯韓以後再看這些吧,隻是,他們卻永遠也想不到孩子現在的生活,這樣,也好。
她們剛剛平靜下來,阿景的電話就又響了,斯貝古正得意著,“啊呀呀,你果然還活著呀,很好很好,就是這樣才有趣嘛。”
“你把影飛藏哪兒了?”
“就這麼硬生生的問,我可不會告訴你的呦。”
“即使你不做這種事,我也會跟你來個了斷的。”
“天下第一的妹妹在我這很安全,可是哥哥好像就沒那麼安全了,你還是先擦好屁股再來跟我了斷比較好。”
阿景衝對方掛斷的電話喂了半天,小漫抬起頭,“怎麼了?”
“化療可能有危險。”她們跑出去。同時也明白,斯貝古正在享受折磨她的快感。
影風回到家,撩起褲腳,小腿發麻的地方,兩個紫黑的圓點鮮明地擺在那兒,他回想之前的情景,直至後退到斯貝古剛剛出現的時候,原來是那時候咬的。他“切”了一聲,翻出影飛前幾天還在向他炫耀的母親的半本筆記,西域部分。
西域的毒將相生相克發揮到淋漓盡致,因此不應該沒有破解之法的,能解西域蛛毒的是。。。除了無毒不破的陽氣和萬蟲避毒丹之外,西域天堂草。
開門是打斷突發的敲門聲最好的方法,他見到已經沒事的阿景,鬆了口氣,阿景也鬆了口氣,原來沒事啊。
“你的毒。。。”影風問。
阿景微笑,“放心吧,我散盡了陽氣,毒完全解了。”
“陽氣,散盡了?”影風有些吃驚,然後低下頭開始籌謀什麼。
小漫拿過他手中的筆記,“這不是影飛那個。。。軒轅草?”小漫注意到備注的部分,“與天堂草外觀一致,生長條件一致,隻有味道不同,天堂草味甘,軒轅草味苦,這是唯一的鑒別方法。軒轅草也是西域奇毒的一種吧。”
“這是已經滅絕的毒草吧,斯貝古的地下園林好像也沒看見過。”阿景的話讓影風稍麻了一下。
這個時候再度響起的電話鈴使整個房間都充斥了不祥的氣氛。
“這怎麼可能?他早就回去了!”影風擴大分貝讓兩個女生頓時提高警惕。
放下電話,他的眼神完全變了,閃爍不決中帶著恐懼,“怎麼了?”小漫有點後怕地問。
“沒事。”他搶回母親的筆記,將她們推了出去。
他靠在門上,秘書為什麼說爺爺沒回公司也沒做安排,突然,他發瘋一樣掏出手機檢查電話留言,不是錯覺,這裏確實有一封來自爺爺的留言。
免提鍵不知原因變得很重,爺爺的聲音也很重,“影風,影飛,爺爺恐怕不能陪你們走下去了,就算隻剩下自己,也要堅強,你們是華家的子孫,無論多困難都要活下去,活出華家的樣子來,不要仇恨,不要偏執,影風要保護妹妹,護心甲別輕易脫下來,戰鬥的時候小。。。心。。。”
也許,他還有很多話要說,可影風已經痛苦到不能自已了,如果沒有雙手支撐,他真的會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倒下去,他一直叫著爺爺,一直叫到沒有人聽得見,有史以來第一次失去所有的理智。
清早,阿景被突然開啟的門撞了一下,看到影風驟然憔悴的臉,出現片刻呆愣,影風什麼也沒說就上了計程車,阿景隻好跟著,他直接到了學校門口,阿景追上去,“化療,你沒事吧,我一定會救出影飛的。”
他隻是一直走,她再也看不下去了,拉住他,“昨天到底怎麼了,是誰的電話,斯貝古嗎,你不會受傷了吧。”她伸手去摸他的脈搏,“讓我看看。”
他猛地抽出手,“夠了。”他盯著她,想要把她看透似的,“我爺爺已經。。。不行了。”他這才知道爺爺總是失蹤的原因,可這次爺爺再沒能回來圓這個謊。這次是為了救影飛嗎,特工組早就籌謀好要殺他了嗎,為了殺爺爺才抓了影飛嗎,早有預謀目標不是柯南,而是爺爺嗎,爺爺到底和特工組暗自交手了多少次。
“你說什麼?”她鬆開手,茫然失措。
“柯南啊,如果我說現在訂婚,畢業之後就結婚生孩子你會答應嗎?”
“啊?”
“說真的呢,回答我。”
阿景根本沒有想到這種問題,她茫然地低下頭,“應該。。。不會吧,這跟你爺爺有什麼。。。”他爺爺剛走,他怎麼能想這種事呢,而且她答應過華老。。。
“抱歉,我不能再留你在身邊了,對你來說,秦城比我更可靠,影飛我會自己救,屍體也會自己找。這裏雖然沒有桃花,但至少也能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她一臉錯愕,“你在說什麼啊,這跟我救影飛有什麼。。。”
“我隨時都可能會死的,爺爺讓我明白,他是對的,華家不能沒有未來,我應該找一個適合我,也適合華家的人。”
“化療,你別這麼難過好嗎,華老到底為什麼。。。”
“柯景恩。”他再次打斷她,“我不能承受更多的危險了。”
“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
“你自由了。”
影風就這麼走進校園裏,沒有回頭看她一眼,很快身邊就多出一個同校女生,阿景獨自站在那裏,看著那女生對他噓寒問暖,華老到底是怎麼死的,是被特工組所害嗎,化療要怎麼救影飛呢,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趕緊結婚傳宗接代嗎,怎麼會這樣,昨天還一起並肩作戰,為什麼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唯一可以明確的一點,她失去影風了,就連這樣一個寬容的人都不能忍受她了,她隻是想留在身邊守護他而已啊,這兩天,還真是失去了很多東西啊,可是其中失去的最快,最容易卻最難過的,就是他了。
阿景並不想哭,那樣很沒出息,可是眼淚就是一直往下流,她擦幹淚水回到家,還好,小漫還在,奇迷爾,克路迪都在,小漫見她回來立即迎上去,她搖搖頭走進房間,小漫,現在好像說不出口呢,不過隻要有你在,我還是願意強顏歡笑。
她撥通斯貝古的號碼,“又是你幹的?”
“那個老頭子嗎,是南海狂刀組幹的,可不要算在我頭上,為了那個老頭子,king可不是籌劃一年兩年了,要不是那個老頭子,怎麼可能把南海狂刀派給我,你可不要自視甚高啊,不過我可有更豐富的套餐給你享用呢。”
“把影飛放了,你衝我來就好!”
“放心,你想死,我不會讓你失望的,那個姓華的小子沒跟你說什麼嗎?”
“我跟他沒有關係,你放了影飛,我們的事自己解決。”
“怎麼一副失戀的語氣啊,哦。。。真是有趣,那小子比我想象的有趣呢。”
阿景不想再聽斯貝古毫無質量的語句,她摔下電話,衝出房間,“小漫,我們走。”
“去哪兒?不和影風一起嗎?”
她突然站住,緩緩地說,“嗯,不和他一起了。”即使斯貝古那麼說,我還是覺得影飛被抓自己是有責任的,救出影飛之後,我就會忘記所有的事,斷個幹淨。
華老的秘書說華老的確回過公司一次,不過馬上又走了,她們悄悄調查了華老座機的通話記錄,裏麵有一個是斯貝古用過的號碼,時間在兩天前,她大概是用影飛將華老引出來的。華老遇害的地點不好藏匿屍體,可是它旁邊,有一片海域。
影風隻想把影飛救回來,現在隻剩自己了,這樣比較不難過吧,這個時候果斷和阿景分開一定是對的,他看著自己小腿的傷,周圍已經黑了一大片,這微量卻無法驅除的致命蛛毒在,時間過一天就少一天,阿景知道了一定會翻天覆地的,不要再浪費她的力氣了,多一個人活總是好的。可是,始終都沒等到斯貝古的電話,影飛應該也不在地下基地裏,那家夥的目的始終不是他,如果影飛知道爺爺去世的消息又會作何感想呢,還真是走得不放心啊。
阿景和小漫請來的搜尋隊沒有搜到華老的屍體。沒有得到線索的影風獨自一人徘徊在地下城堡附近,背後,出現了,那股讓人壓抑的氣流和那張絕妙的臉,“你不怕被殺掉嗎,居然來這。”秦城走出來。
他那張臉一定是上帝親手塑造的,“你會殺我嗎?”
秦城搖搖頭,“你現在不怕死,中毒了?”
“西域蛛毒,隻被一隻蜘蛛輕咬了一下。”
秦城沒有助人為樂的習慣,但對眼前這個人還是頗有敬意的,並不是因為女人,而僅僅是對天下第一的敬意。沒想到跟天下第一會因為一個女人產生羈絆呢,應該恨他的,搶走了那個女人,可是現在恨不起來,這就是他獨有的魔力吧,吸引了那個女人的魔力,尤其是,他快要死了,“你妹妹不在這,不知道斯貝古把她弄到哪兒去了,不過我想你的毒也支持不了多久了,天堂草隻有斯貝古有。”
“謝了,幫我照顧她。”
這個“她”指的不是斯貝古和影飛,金絲雀飛過來,陪秦城一起目送他的離去。
不快點找到的話,讓華老的死公諸於世的話,如果他的死因被懷疑的話,不僅會引起業界的軒然大波,死人的數量也會批量增加,最重要的是,多一天未卜,華老就多一天躺在冰冷的地方,斯貝古也沒有動靜,敵暗我明,如果她不主動聯係,誰也沒辦法知道影飛的所在,隻能守株待兔。
她們也沒閑著,跟著搜索隊潛入海底,海下麵很安靜,但她們忽略了阿景之前的傷口,極少的血液在海中擴散,她們還沒感覺到危險已經臨近。
似乎越危險的地方風景越美,這裏的珊瑚礁隨海浪遊動著,不認識的小魚很多。什麼,那個亮點,海底也會反光?她們互相看看,不約而同地指了指前方遊了過去。
小漫拿起那個閃光的東西,是華老的劍,上麵有多處很深的刀痕,阿景有道不遠處,扒開稍微突出的泥沙,她看了看小漫,這應該是他的鞋吧,鞋邊上被泥沙埋住一般的大石頭上還係著殺手用的鋼線。
突然,巨大的黑影擋住了本就微弱的燈光,體型龐大的白鯊迅猛地衝出來,二人一驚,出氣口的氣泡頓時加倍湧出,她們抬腿飛快地遊起來,可還是離白鯊的牙越來越近,沒有兵器,功力在水下對鯊魚堅硬的外皮起不了多大作用,鯊魚卻成群結隊,見勢不妙,她們在這天然城堡般的海底展開遊擊戰,她們簡直累的透不過氣來,終於找到一個海底山洞暫休一下,這裏雖然離岸有些遠,但由於海底岩山,水深不深,找到空擋逃走應該不難。
氣泡依然不斷冒著,氧氣不是很多了,以她們的功力,如果沒有氧氣瓶的話,可以通過內功改變體內壓強保持身形,而且在水下維持半個小時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她們張開手掌,又緊緊握住,還好東西還在,白鯊是不會輕言放棄的動物,這正是它們最可怕的地方,盡管她們藏得隱蔽還是被發現了,一直鯊魚由於體型龐大無法進入洞穴,隻能在洞口遊來遊去,她們向後退了兩步,這洞不是很深,不知道哪一個“突然”又會發生什麼事,頭頂手電筒的燈光照亮身邊的石壁,最可怕的是燈光不會等人,阿景瞄到旁邊,電纜?怎麼會在這種地方?白鯊一個猛子撞過來,似乎是等不及想要賭一賭宿命,整個洞裏頓時地動山搖,頭頂的岩石甚至鬆動得頻頻下落,結果它的頭卡在了洞口,它開始用強大的尾部力量掙紮,地麵像鬥牛的背一樣上下猛震。
阿景又轉過頭,讓燈光照到石壁上,那電纜還很新的樣子,小漫拉起她就往外遊,再不走就沒機會了,她們突然從鯊魚沒堵住的縫隙衝出去,其它鯊魚沒有追過來,她們跳上船才長舒一口氣,“險些死的不明不白。”
“華老已經死的不明不白了。”阿景看著那把劍和那隻鞋,小漫也低下頭。
屍體大概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也無法辨認了吧,“把這個交給影風吧。”
影風在公園裏一遍又一遍翻閱已經存在腦海裏的資料,曾經站在江湖浪尖上的爺爺,如今卻連死都不能光明正大,如果被知道新武林的事,兩個世界都會翻天覆地,華家也沒有立足之地了。而且,連新武林的裁決者神兵軍團裏也被白無瑕等人侵蝕著。他掏出手機,又來了數不清的未接來電,是阿景打來的,自那天之後就沒有見麵,她也像忙著什麼,突然有些不想就這樣分別,沒有她們連找到活的方向都變得困難,回想起寧合那段日子,現在覺得那時候最輕鬆呢,他微笑著,擦掉額頭上因為太專注而冒出的虛汗,長按下手機上的紅色按鍵,根本就不該有這樣的想法,就在這裏結束吧,讓她去做那個女神。他緊緊攥住拳頭,想盡辦法讓自己接受那個事實,因為,我就要死了。
阿景也在冷清的公園裏閑逛著,非節假日的這裏安靜非常,影風關機了,她停止了目前唯一可做的事,不然,郵給他好了。
“老姐。”阿海跑過來,“你果然在b市啊。”
“你還沒回美國嗎?”
“你真的不要柯韓了嗎?”
“現在能繼承柯韓的隻有你了,阿海,對不起。”
“額?為什麼道歉?”
“該道歉的事很多吧,對很多人,我從沒想過爸媽留給我們的人生會是假的,現在我才明白,原來不能活著的人才真多應該說抱歉。”
“你們回家吧,我不會繼承柯韓的。”
一股掌力突然飛來,像風一樣無聲無息地衝到阿海麵前,阿景猛地反應,拉著阿海躲過了這股氣流,拉起他飛速奔跑,好一會才敢停下,她抬起焦急的眼睛,“沒事吧?”
阿海搖搖頭,指向前方,“你和華老兄約好的嗎?”
影風原本盯著攻擊阿海的黑影,見到被姐弟倆發現,立即掉頭。
“等等。”阿景突然喊道。
他停下來。“華老的遺物。屍體。。。找不到了。”她說。
他回過頭,接下華老的劍和鞋,用力望著,阿景低下頭,“那片海域有很多鯊魚。”
“好了,我知道了。”
“對不起。”
“都是原子槍,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又為什麼讓那種人得到。”有時候,他也會仇恨。
“讓我救回影飛吧,斯貝古的目標是我,她一定會找上我的。”
“好了,都說了不用你管,不是說了不要再見麵嗎,我們算什麼呢,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啊。”他大喊,然後拿著東西離去。
“你們。。。”一直默然的阿海這時才出了一聲。
阿景故作沒事地苦笑了兩聲,“反正我答應過華老,遲早有這一天的,可是我也說過隻要他有困難我就會回來的。”
聚傑和隊員們一臉疲憊地坐在休息室,一名隊員偷偷拿出手機,“看的過來。”
“又上網啊。”
“看看新聞而已,多了解點時事,省的像白癡一樣。”
聚傑同一堆腦袋湊過去,屏幕一端寫著幾個小字:華氏總裁於死於心髒病突發。。。“等一下,看這個!”
那隊員點擊新聞嘟囔道,“我耳朵。”
回家路上,他越來越不安,華氏,的確是影風的華氏,剛才聽到影風的名字,可沒聽說過華老有心髒病啊,難道。。。他在空曠的小道上一驚一乍,一支鏢飛過來,他頭一橫,沒想到竟然躲開了,接著同時飛過來數不清的毒鏢,幾個反射著月光的微型光盤閃過,將毒鏢卡在地上,小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拉起他的手,“快走!”
“你怎麼來了?”聚傑心裏反而更不踏實。
“最近我們這幾個人都陸續遭到攻擊,所以我們想你可能也難逃一劫,雖然可能會在s市和b市來回奔波,但你暫時不要和我們分開了。”
“是特工組嗎,還有,華老的事。。。”
“是。”小漫也不願意解釋這件事,“可是這個理由不宜外泄,隻好製造心髒病突發的死因,而且影飛也被抓走了。”
聚傑扭起眉頭。
毓籬將咖啡放到唐仁桌上,“最近沒什麼大案子,幹嘛還熬這麼晚?”
“集腋成裘,這些小角色難保不會變成大boss。”
“無瑕肚子都那麼大了,你不多陪陪她?”她是故意這麼說,如她所料,唐仁的眼光閃爍了幾下。“你也覺得神兵在你上任之後世風日下了嗎?”她接著問道。
唐仁抬起眼皮,“怎麼,你發現了什麼嗎?”
“我指是發現有些人在神兵裏越來越猖狂,仿佛隨時都要變身一樣,我很好奇是不是有人賦予了他們這種權利。”她坐到他的桌子上,目光犀利地盯著他。
“這麼問還真夠大膽,你什麼時候變得對自己那麼有自信的?”
“當然不是,是因為相信你。”雙方尖銳的眼神都立刻柔軟下來,“後悔了嗎,娶了她?”她用尋求著某種答案的眼睛看著他,然後微微一笑,“後悔也來不及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很難過,我希望我想的不是真的。”她語無倫次地背過身去,深吸一口氣,“越來越懷念了,以前我、無瑕和歌冬在一起的日子,或者我們都還在吟風,或者還是神兵的底層警備或自由戰部隊的時候。如果歌冬不死該多好,那樣現在這種事也許她能阻止。”
“主席大人,要下班嗎?”無瑕推開門,毓籬連忙從桌子上跳下來。
“好的,主席夫人。”唐仁站起來
無瑕有意無意地打量了一下他們的表情,“今天吃什麼呢,去新開的那家怎麼樣,毓籬也一起來吧。”表麵看上去沒什麼,可他們都能感覺到無瑕心中泛起的波瀾。
飯吃到一半,king一通電話就把無瑕叫了過去,她走過黑暗陰冷的回廊,不知為什麼越來越討厭那張泛金光的麵具,“別總在這時候叫我,這種地方對胎教很不好。”
“脾氣這麼衝,和他吵架了?”
“沒有。”
“你還能瞞得過我嗎。”
無瑕抬起頭,“說沒有就沒有,我跟他從來不吵架。”
King走近了她兩步,“別傻得像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似的,你以為他對你忠貞不二嗎,這種男人的背後怎麼可能清清白白。”說著,甩出一遝照片,全是唐仁和毓籬的身影。
“你不是吧,這也監視啊,這什麼都不能說明吧,老哥。”
“怎麼,嫌視覺上不夠刺激?進酒店還不能讓你動容,我的老妹妹什麼時候口味這麼重了,你給他懷孩子的時候,他幹了什麼你知道嗎?”
“你說話時候少把孩子扯進來,我白無瑕生死都是你的人,就這一塊肉是自己的。”
King又轉過身,一封信滑到她麵前,她接住了,是必殺令。“他太礙眼了,幾次搗毀我們的行動,時間,我給你,既然我們除了吵還是吵,我就給你個機會,你隨時都可以離開我。”
唐仁比她先到家了,專心致誌地查看著資料,她平靜了一下,推開門,他突然拔掉電腦上的u盤,“回來啦,去哪兒了?”
“你居然也知道在意一下我了,真是榮幸之至。”
“對不起嘍,最近有點忙,老婆大人要生孩子,我不得幫你多做點工作嗎。”
“查到了嗎,想查的東西?”
唐仁伸了個懶腰,關掉電腦,順手把u盤裝進褲兜,“一點點。”
“那你繼續吧,別搞得像我妨礙公務似的。我先回房間了,你要是太晚就在客房睡吧,孕婦不喜歡被打擾。”她挺著個肚子打開門。
唐仁拉住她,“幹嘛,真生氣啦,老婆產前脾氣挺暴躁啊,肯定能生個英雄,哎呀好啦,我第一次結婚沒經驗,你就原諒我吧。”
他不知道無瑕為什麼哽咽了,她其實很想一下子撲到他懷裏去,“不會,絕對不會原諒你,因為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其實你查什麼我都知道,你相信嗎,我比毓籬更了解你,我唯一不了解的就是你對我這麼好的理由。”
“那需要什麼理由啊,應該的嘛。”
“也許不會換來好下場的。”
“可我不後悔啊。”他捧著她的臉。
“打個賭好了,如果你能讓我改變,我就告訴你所有的事。”她跨出書房,“砰”地關上了門,躲在房間裏,拆開必殺令,不出意料,上麵赫然寫著唐仁的名字,按照慣例,看完之後,她燒掉了信封,淚光中的火苗裏,一並燒掉的仿佛多了什麼。
影風褲兜一震,打開未知號碼發來的短信:斯貝古最近常常出航**海域。署名金絲雀,是他?那片海不是在爺爺的分公司附近嗎,爺爺就是死在那裏的,心一涼,他奪出門去。
阿景眼裏一片渾濁,趁著出去買東西的時間,她一個人走著,暫時清空了腦袋,隻見腳下,一雙黑色的高跟長筒靴闖進視線。
這特例的長筒鞋風格和她差不多,因為飛腿的動作時常會把短款鞋甩掉,她很平靜地抬起頭,朦朧地看著斯貝古誘惑式的笑容。
“心情不怎麼樣嘛,果然失戀了?”
“你定好的時間,就是今天嗎?”
“才不是呢,就是想你了,放心,華家那個女孩好著呢,不過你的小情人可真是的,連最後的時光也不和你一起度過,真是殘忍。”
“你到底想怎麼樣?要我死才放人嗎?”
“傻師侄,你真的不知道嗎,他中了西域蛛毒,活不了多久了。”
阿景這才緩緩正視她,帶著半信半疑的眼神,她喜歡騙人,這次也是假的吧。
“原來你真的不知道,你以為替他吸走所有蜘蛛就沒事了,可你不知道,早在你沒出現的時候我就放了一隻蜘蛛咬傷了他,那個時候他自己大概都不知道。”
阿景掩住內心的慌亂,“鬼才會相信,你已經有影飛這個誘餌,幹嘛還這麼做。”
“沒錯,我真話是不多,不過這次是真的,原因嘛,隻是因為有趣,哎,別動怒啊,別忘了華家的小姑娘還在我手上,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除了有趣之外,廢掉你的一陽指原來這麼簡單,很快就可以真真正正的比一場了呢。”
“你害我父母也是為了神話飛腿的頭銜嗎?”
斯貝古突然驚愕,然後震怒,“你說什麼!倒打一耙?”
阿景揪住她的衣領,“那你說,為什麼那樣對我父母和我,就為了當king的頭號手下嗎,就算是,報複我就好,為什麼連所有我身邊的人都不放過,不管我怎麼退讓,你都要一直打到底呢!”
斯貝古用力甩開她,“你沒在那地窖裏呆過嗎,殺手是不會相信任何人的,哦,對了,你還沒上升到那個級別,可我早就是了,拜你父母所賜。”
阿景燃燒起來。
斯貝古蔑視地望了望她的拳頭,“現在還不是施展的時候,你會相信我的話的,不過你記住,天堂草隻有我有,還有,想救那小丫頭的話,明天到海上來,從老家夥被害的分公司那邊的碼頭開船。”
阿景不能動手,影飛還在她手裏,影風的事不會是真的吧,她又騙我的吧,她轉身離去。“等一等,把這追蹤器戴在身上,好讓我能找到你。”從斯貝古眉飛色舞的表情就知道一切都在她布局之中。阿景接過紐扣一般大小的徽章型追蹤器,眼睜睜看著斯貝古離開,現在,她沒有那種心情去臭罵她,隻是無論被她騙多少次,還是覺得她的謊撒的那麼理直氣壯,斯貝古不相信任何人,阿景卻總是被騙,這次她希望這依然是個謊言,想著想著便跑了起來。
影風爬上他上學時在b市租的房子的樓頂,映著圓月,目光聚焦在房簷邊的背影上。
“好慢。”阿景沒有回過頭。他稍愣了一下。
“很奇怪是不是,你明明沒出聲,我卻能發現。”她依然坐在那,“之前我也很奇怪,為什麼我躲在小房子裏的時候你能找到我,現在看來,其實根本不難。”
影風站到她身邊,“不是說了不見麵嗎,你還來幹什麼,就是為了說這個?”
“這房子不怎麼高呢,很多夜景都看不見。”
“你好歹也是個女人,我不想趕你走,但這裏不會再歡迎你了。”
“這麼低調還真像你,總是隱瞞一些別人認為重要的事。”她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沒想到你這麼無聊。”他轉身離開。
手,被一把握住了,就在將要錯過的時候,她握著他的手,深邃的眼睛凝視著深邃的夜景,“到了今天,你還喜歡我嗎?”
“這種時候,這算什麼。”一直期待至今,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呢,唇間的縫隙裏充滿了自嘲的味道,甚至沒有感覺到她已經在他身後站起來。
“我已經。。。”他回過頭,撲麵而來的是她輕閉的雙眼和如此刻情形般沉重的吻。然而,他接受了,因為沒辦法拒絕,因為沒辦法忘記,他輕輕閉上眼睛,這是生命中最後一次自私和放縱了。
禁錮的空氣在一瞬間融化,那仿佛潺潺流水般的溫柔在嘴唇間流淌著,她終於懂了,這一刻,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懂得了他身為天下第一,作華家的傳人,保護家人朋友,還有,愛上她的寂寞。突然,他張開雙眼,一切都停止了,他到現在才發現,阿景早已緊緊抓住他的手腕。
即使能掩蓋住小腿的青紫,卻無法改變毒性侵蝕的脈象,這兩天努力隱藏的一切,都在頃刻間暴露無遺,他不知該如何麵對知道了真相,靠在他懷裏流淚的她,她緊緊抱著他,像要保護即將失去的東西一樣,“傻瓜。”說著,臉上持續滑過鹹鹹的味道。
影風的雙臂一下子環住她的身體,沒錯,他要死了,在此之前,除了身體的疼痛和麻痹感之外,還能得到這個禮物,再好不過。
她靜靜地流著眼淚,任憑堅實的手臂觸痛未複原的傷口,他們的親吻和擁抱,是踏實的,也是疼痛的,原來愛本來就是疼痛的,沒有疼痛,就不會有愛情,這就是命運吧,一開始就存在,華老,對不起,我答應過你的,會永遠守護他,可是答應你的另一個誓言,我實在無法兌現,影風,為什麼現在才抱緊我呢,好險,你差點就離開我了,原來一開始,我應該回收的失物,就是你啊。
一起去吧,去救影飛,誰也別離開誰。第二天一早,大家再度一同出發了。
華家的小型客輪揚帆起航,吹著海風,小漫的腦袋容量也大起來,她指著跟影風關係比和好如初更親密的阿景,“你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