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他清冷孤絕的背影,帶著我一步一步走向正院,錦州輕聲解釋道:“這裏是顧家正院,有事可找父親,但日中不可,他老人家要休息呢!”我在心裏記下,小聲問道:“那我在哪找你呢?”他答道:“我在書房待的時間長一些,可來書房找我。”“書房。”我記住了在書房找他。
顧錦州性子微冷,但待人極好。我從沒聽見有人在私底下說過顧錦州的不好,一句都沒。顧老將軍說我是他給帶顧錦州的童養媳,可是顧錦洲把我當成妹妹,對我很是寵溺。我也知道童養媳是什麼意思,見他並未放在心上,我也漸漸沒了起初對他那懵懂的感情。或許從一開始我對他不是喜歡,是感激吧,他是我初來顧府來的一束光亮,盡心地照顧我。不讓下人欺負我,會在休沐給我帶吃的,有糖葫蘆,棗糕,桃酥……這些是我曾流著口水看著別人吃的,如今我能時不時地吃到。心裏像抹著蜜糖似的,甜滋滋的。
顧錦洲常常待在書房,我會在他進去書房的半個時辰後給他送一盞茶水,是秋月姐姐教我泡茶,我總是很笨,好在秋月姐姐耐心,饒是我這般笨手笨腳的人也慢慢學會了,錦州低沉好聽的少年音傳來——“進”見來來者是我,有些驚訝,問道:“怎的是你?”我輕輕把茶放置在書案上,才說:“我閑著也是閑著,給錦州哥哥泡了一壺茶,莫要嫌棄才好呢!”錦州低頭微微笑了笑,說道:“怎會,旁人若知道了,該羨慕我呢!”自顧老將軍去世,便隻有我,秋月姐姐,還有錦州一起在顧府了,其他的人都走了,我問錦州不留他們嗎。錦州說:“不用,想走的人留不住的。”不知道,他再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不是想起了顧老將軍。但見他神色如常,心裏也是嗎。
錦州慣喜歡筆墨,對兵器並不感興趣,可是顧老將軍走後,我便很少看他放書房待上許久,從前多好啊,他寫字,我研磨。他在晨間吟詩,我躲在窗前聽著,如癡如醉。錦州的聲音好聽,我素來喜歡聽他背詩的。看他伏案作文章的背影。那時我覺得讀書是件頂好頂好的事兒。
後來錦州也察覺到了,他問我:“可願我教你斷文識字?”我開心地答道:“願意的,我願意。”他鄭重的點了點頭,又道:“讀書不可半途而廢,一日開始了,便是終生,不可怠慢。”良久我才答道“我會的。”他定定地看著我,忽地笑了“嗯。”後來,清晨我變興致勃勃地來找他。他也在,看見我來說了一句:“來了。”我點點頭。
他從書架上拿出一打宣紙,放置在書桌上。對著我說到:“過來。”我乖乖地走向他,“先教你寫字吧,不如從你的名字開始?”我說:“好”他先寫了一遍,我照著寫,他寫的蒼勁有力,我的就……有些慘不忍賭。他看著,許久才說:“嗯……還行。”說完,還笑了一聲。我的臉一下就紅了,心想一定要練好字。他握著我的手,一筆一劃地寫著。我看著寫出來的字,有些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