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第0章 第七章 鐵鏽搖籃·不醒的晝夢(3 / 3)

“隼?會是誰啊……”

晴雁皺眉苦思了會,然後突然有所頓悟地擊了個掌。

“啊!該不會是古洛吧,之前也隻有他知道凱特存在……可是這又不像他的個性,難道和他突然外出的事有關?”易鷲不予置評地答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想問一下,你和剛剛那個女人的關係是什麼?如果知道詳細一點的話,應該會有助我之後行動的判斷。”

晴雁看著凱特,靜待他的決定。

一來事情她本來就不是很了解,二來這件又算是凱特的私事,要不開口說明的決定權並不在她身上,所以不想開口幹涉他的想法。

--每個人都有屬於他的過去。

或許快樂,也或許悲傷,但不管如何,那都不一定是願意讓他人知情的回憶--不管那是獨一無二的珍貴,或是不堪回首的過去,都是相同的。

……就像她自己一樣。

了解晴雁沉默的理由,凱特低頭猶豫了會,最終仍決定將事情說出來。

畢竟對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尤其晴雁,更是在最艱辛的時候支持著他的人,雖然最初因為許多因素不願開口,但是當下都已經將她卷入了事件之中,若再瞞著她不說明,就太過對不起她對自己的關懷和付出了。

於是,凱特便以簡單易懂的方式,將自己的經曆和所知講了出來。

那是一段發生在悠遠的記憶前,隻屬於他的“夢”……

“事情的大概我了解了,既然如此,對方的目標是凱特,那你最好少外出。”易鷲這麼說。

晴雁也同意:“嗯嗯,我也這麼認為,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就乖乖待家裏吧。”

雖然凱特心裏有意見,但在擔心給別人造成麻煩的考量之下,最終還是同意了易鷲的說法。

看到凱特總算願意開放心胸,讓自己一同承擔的模樣,晴雁心中浮現欣喜。

而這時,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個你……叫做易鷲沒錯吧。我好像還沒有跟你說過我的名字哦,還是你已經知道了?”

麵對晴雁的問題,易鷲把頭偏開,隨口答道:“隨便啦,那一點都不重要吧,反正我知道你們的模樣就好了,更何況現在不是在一起嗎?那就更無所謂了。”

對他的回答,晴雁微微皺眉,嘟起了嘴:“你說那什麼話啊,名字很重要耶,不知道的話你要怎麼稱呼我們啊?”

“那還不簡單,你就叫‘黑皮膚的’,那邊那個就叫‘金毛的’……這樣不就得了。”易鷲聳聳肩,快速回話。

而少女的反應也迅速出現。

“不行--那個叫法超難聽的!”晴雁跳了起來,高舉雙手抗議:

“他的名字是凱特,我的名字是晴雁……音節簡短、發音優美,這麼好聽又好記的名字記住了嗎?”

“好聽又好記……所以呢?”易鷲把頭別開,不理會她:“反正這次委托以後,大概也不會再見麵了,幹嘛還特地去記?”

但晴雁很固執,繞到了易鷲眼前,手叉著腰說著:“我不管!以後是以後的事,既然現在我們在一起,你就要好好給我記起來,聽到了嗎?那麼先從我開始囉,我是晴雁……晴雁、晴雁、晴雁、晴雁……”打算用暴力式記憶法逼對方記住,晴雁在易鷲麵前持續地複頌著自己的名字。

“啊啊--你好囉唆啊!”

受不了的易鷲雙手捂耳,抱頭往沙發鑽去。

而站在身後靜靜聽著的凱特,忍不住笑了出來。

由於他們處於被動的一方,易鷲原本打算先暫且觀望一下,看神秘的“搖籃”那邊,會有什麼行動後再另作打算,在那之前則是先隨機應變。

……不過事情的發展,卻和他估計的情形有了出入。

就在隔天中午,外出采買糧食的晴雁,過了兩個多小時還不見她回來的跡象。

此時擔心的凱特,突然聽到門口晴雁所養的三條流浪犬大聲吠叫,以為是晴雁回來的他,正高興地打算開門迎接時,卻意外地發現了一封貼在門口上的信紙--

裏麵的內容很簡單。

大意是這樣:晴雁已經被抓走了,而下手的人當然是愛麗絲。她的信中要求若要換回晴雁,就必須要凱特一個人在指定的時間,到他們初見麵的地方。否則約定半小時一超過,她將毫不留情地殺掉少女。

看完信紙,凱特二話不說馬上就要前往赴約,但易鷲卻阻止了他。

“這個陷阱太明顯,對方擺明不懷好心,不能去。”“你在說什麼?愛麗絲可能真的會對晴雁下手啊!”凱特著急的說。

“那又怎樣,反正你還好端端的就好啦。”

“你!你不是說委托的內容是保護我們,你怎麼說這種話?”“我昨天是說有人委托我保護‘你’,不是‘你們’。”易鷲慢慢地說:“所以我也沒有必要冒險幫那個黑皮膚的,太危險了。既然他們想這麼逼你,那幹脆反其道而行,就此放棄這裏,換了個地方吧,至少可以拖好一陣子。”

凱特看著易鷲,嘴唇囁嚅著,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他實在無法想像,明明昨天相處得還那麼……融洽……應該算吧?就算其中大多都是鬥嘴,但好歹也有著小小的交情,居然隔天就說出了這種話。

凱特也不想強求,畢竟也正如易鷲所說,的確是和他沒有關係,沒必要蹚這渾水。

於是凱特轉身、打開了正門準備獨自離去,但易鷲製止了他。

“喂,我剛剛不是說了嗎?你這樣去太危險了,對方可是‘幹涉者’加上未定數量的幫手,你以為憑你自己能幹得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絕不能就這樣棄晴雁不顧。就算會因此被抓回‘搖籃’,我也要把晴雁救回來。”

他繼續踏出了門口,但背後的易鷲卻搭住了他的肩膀。

“唉,我知道啦,真受不了。看著你白白送死,我接受的委托不就失敗了嗎?”易鷲搔著頭,臉上露出無可奈何之意:“不過真的想去,可也不能就這樣正麵蠻幹啊--”

“比我想像中的還早到呢,這代表你真的很在乎她嘛。”趕到了公園裏,遠遠地,凱特就發現了愛麗絲的身影,而相對的愛麗絲亦如是。

盤腿坐在路旁的一張鐵椅上,交叉著那對白皙美腿,金發女子斜倚著身軀,看著因急趕而來,氣喘呼呼的少年。

“並不隻她,也為了你。”

縱然仍喘息著,但凱特直盯著愛麗絲的湛藍雙眼卻沒有陰影。

不過對他的回答,愛麗絲卻隻是一笑置之。

“話是說得滿漂亮的,不過你倒是什麼都做不到嘛。”“就是想要做點什麼,所以我才會來這裏。那麼,晴雁在哪裏?放了她吧,她和我們沒有關係的。”

愛麗絲聞言突出大拇指,往肩後一比,說:“我不想讓聽那女孩在旁邊嚷嚷,所以就把她綁在那邊的林子裏。不過有人在看守著,所以如果要救她的話,就打倒我吧,雖然那是不可能的事。”瞄了一下晴雁所處的森林那端,雖然仍有著擔憂,但從凱特的反應卻看不出趕著要救人的匆忙,他隻是擺出了戒備愛麗絲的動作。

“哦,看你剛才那副慌忙趕來的模樣,結果在聽到小女孩沒事之後就放鬆了嗎?說不定我會改變念頭,命令那幾個男人殺了她哦。”愛麗絲嘻笑著。

“或許吧?但真的是那樣我也沒辦法了,現在的我隻想考慮你的事情。愛麗絲,我們好好談一談吧。”

“談?有什麼好談的?”

愛麗絲雙手一振,金色發絲飄飛中,傳出了金屬擦撞的響音,然後白皙的手腕已然化出了鋼鐵之煉--幹涉·鐵鏽搖籃!

“不過如果你活得下來的話,我再考慮看看吧!”鐵蛇凶影襲出--

凱特壓抑著心神,全力專注在對方身上,因為晴雁的事情他無須多想,當下該做的,就隻是將愛麗絲拖在這裏。

至於救人的事……

就交給“他”了。

傍晚的公園裏,就連稀疏的樹木葉蔭也顯得較平時陰暗,其中一棵成人雙手環抱大小的樹木下,晴雁正坐在根幹上。

雙腕被往後拉去,繞過樹幹以麻繩緊捆住,少女動彈不得。

“喂,你們,快放開我!這麼多人一起對付我一個女孩子,不丟臉嗎!”少女對著靜立樹旁監視的三位黑衣人不停喊道。

隻有一人受不了地回頭冷道:“你如果再吵下去,我就直接宰了你,反正上麵也沒交代不能對你出手。”

正當少女不甘示弱地打算回話時,卻有另一個新聲音代她回話了。

“--被人豢養的狗吠得好大聲啊,上麵上麵、交代交代地說不停,看來你們這幾隻下麵的狗尾巴倒是搖得挺專業的嘛。”聽到這諷刺的奚落言詞,幾名黑衣人不由臉色一變,將視線往聲音來源望去。

那名綁著馬尾的少年身影,從樹幹後走出,大剌剌地無畏站在那幾名黑衣男人前。

那是易鷲,方才尾隨在凱特身後,在聽到了晴雁的所在方向後,便先趕了過來。不過他多少料到這點,愛麗絲也另外派人看守晴雁。

但是才三人,實在太小看自己了--少年暗忖。

男人冷道:“小鬼,趁我們還沒動手前,最好乖乖閃遠點。”

“所以呢?如果我偏不走你們想怎樣?”少年若無其事地聳聳肩,一副不把對方看在眼底的態度。

“那就殺了你。”

黑衣人們同時從西裝外套裏掏出了手槍,槍口直對向易鷲。

麵對槍杆子,少年故作畏懼地哆嗦了一下。

“好可怕啊,這年頭狗都不咬肉骨頭了,改成啃槍杆子啊。”易鷲敞懷笑著,卻無視對方手中武器威脅地往前踏近。

黑衣男人猶豫了一下,將槍杆的目標稍稍一偏,準備示威射擊。

--但是這時他們手中的槍械卻突然解體了。

“什麼?”

零件分解崩離,自他們的手中垮落,麵對這異變,黑衣男人們陷入了短暫的驚慌中。就在這時,易鷲放聲輕喊。

“黑皮膚的,還不快跑。”

黑衣男人們聞言隨即回頭,卻赫然發現不知何時,那女孩竟掙脫了束縛,麻繩滑落她的腳旁。

但她的眼中似乎也有著錯愕,還是在易鷲出聲之後,才懂得拔腿逃跑。

造成這一切的,正是易鷲。

和凱特及愛麗絲一樣,他也是名為“幹涉者”的存在。

其所持有獨一無二的幹涉“命緣終斷”,能夠終止非生命體間的無形聯係;而剛才他就是發動了幹涉,將對方手中槍械零件的“組合聯係”,以及綁縛著少女的麻繩的“繩結聯係”統統終止掉,令槍械崩解,繩索鬆脫。

“可惡!”麵對目標的逃脫,黑衣男人們不再多想,馬上從後追上。

不過他們的反應本來就在少年的意料中。

趁著他們的分心,易鷲從外套口袋中抽出數柄飛刀,三抹銀光化為銀色軌跡,朝著黑衣男人的背後飛射而出。

這次卻是輪到少年為之驚訝了。

本來預料必定得手的攻擊,但對方竟然憑藉著那股破空風聲,就即時回身應對,分別扭身閃開及探手接了下來。

而且他們之後的應變也很迅速,三名分成兩組,一位繼續從後追上少女,另兩位則改成應付這出乎他們意料、有可能造成威脅的小鬼。兩人分從左右兩側迎上,一記勾拳和水平掃腿同時擊向易鷲。

那瞬間反應合擊的默契和力道,都不是開玩笑的,易鷲好不容易才低頭避開了那記鐵拳,卻無法閃開另一記側踢,少年那矮小的身體被往後掃飛了數公尺之遠,踉蹌了好幾步,好不容易才勉強穩住身勢沒有倒下。

“喂--喂!你們老板都請這麼厲害的家夥嗎?素質也太高了點吧……”易鷲依舊是那副不羈的笑,但裏麵卻多了幾分苦意。

剛才要不是他即時舉起左臂,並順勢縱身往後一躍,現在搞不好沒辦法像這樣輕鬆站著了。那記踢腿,真的很重很重啊……

左手仍是酸麻的,易鷲完全沒料到那幾名黑衣人的能力,遠比想像中要厲害不少,並沒能順利拖住對方。

晴雁也逃沒幾步就被抓了回來,雙臂被一名男人以單手折在背後,另一隻手掌則是握住了少女的細頸。

那名男人冷酷問道:“那麼,你還想掙紮嗎?”

“這次的錢還是這麼難賺啊。”

易鷲暗暗自嘲著--最近怎麼都接到這種工作啊!

雖然也還不是無法對付他們,至少自己要全身而退肯定沒問題,不過對方手上有了人質就不一樣了。

無論如何易鷲都快不過他們,尤其看那個男人粗壯有力的手臂,他毫不懷疑若對方有意願的話,可以在一瞬間扭斷那個黑皮膚的脖子。

不過既然接了任務,就一定要完成它,這也是賭上【Twilight

Fate】名號的自尊!

(可能要小冒險一下了。)

易鷲深深吐了一口氣,但正當他準備有所行動時,出乎他們雙方的異變卻突然發生。

咻--

一道閃劃而逝的軌跡,從緊掐住少女的那隻寬厚手臂,拖曳出一條血線。

“呃嗚!”

男人劇痛之下,不由放手鬆開了對晴雁的箝製,但下一個瞬間,又是另一道細小的赤紅血霧從他小腿噴出,男人終於無力跪倒。

“該死,是狙擊!”

男人們終於察覺那攻擊是怎麼回事,那是來自某處,以槍械所射擊出的子彈。

“快找掩護!”

剩下兩個男人快速移動身軀,尋找最近的掩護,而易鷲也不例外,誰知道下一發子彈會不會朝他射去?

不過比黑衣人的反應更快,甚至來不及躲向最近的樹幹,接續而來的銀色子彈已再次掠出螺旋之道,打穿了第二個人的小腿,叫他一聲悶哼,跪伏而下。

第四次子彈的行進軌跡,依舊還是固執地打穿了最後一名男人的小腿。

三個男人們盡皆倒跪地上,捂壓著鮮血泉湧出的傷口,縱然本來就已因劇痛而難以順利行動,但他們卻也完全打消了反抗念頭。

因為從剛才的射擊角度中判斷得知,那神秘的狙擊者肯定是位於高處,但這裏明明是公園,最近的符合條件大樓,好歹也在數百公尺之外,他們根本就無法反擊。

最重要的是,既然這個狙擊手能準確地在三個人身上,留下相同位置的烙印,就同樣能夠準確地打穿他們的腦袋。

隻要“他”想--

從這麼遠的距離,外加有著稀疏的綠蔭幹擾,還能在短時間內彈無虛發、準確地一一剝奪他們的行動力,這個狙擊者絕對不是普通人物!

在場第一個恢複正常有所反應的人,是晴雁。

“我們走吧,易鷲。”

拉著少年的手,站起了身的少女拍拍衣袖,踏著大步準備離開。

而從她的從容反應和對方才情況不甚在意的情形看來,易鷲不禁開口問道:“喂,黑皮膚的,看你的樣子,難不成你知道剛剛那是誰做的?”

“嗯,知道啊……”

晴雁沒有停下腳步,隻是繼續跑在前頭。

雖然口氣平淡,不過少女臉上卻浮現了一種洋溢著珍貴回憶,以及幾乎湧出眼淚、驕傲的笑。

“--那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鎖鏈飛馳著。

逐漸昏暗的公園,銳響著金屬與金屬劇烈摩擦的聲音,以及閃著古銀色的紛亂軌跡;愛麗絲的“鐵鏽搖籃”,正無情地撕裂著向晚的安和氣息。

完全無法捉摸軌跡的凶襲鋼蛇,自空由地、左右錯換地朝凱特猛攻著。

那種變化多端的攻勢,根本就無法閃躲,而意圖格擋也是太過無理的行為,所以唯一的辦法隻剩下一種……以攻破攻。

--崩之晝夢!

空之痕奔走,錯綜的碎痕炸裂了世界,半透明的不規則鏡片瘋狂濺散!宛若特化過的散彈槍一樣,以凱特前方扇弧形為範圍,大範圍的崩裂碎痕,將襲擊而來的鋼鐵鎖鏈全部打碎,化為了零散的金屬碎片散落。

“嗚嗯!”

愛麗絲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凱特的能力了,雖然剛開始時曾對他“幹涉”那驚人威力感到驚訝--那並不隻是單純的攻擊而已,而是已經接近概念性破壞的幹涉。

不過相對的,“崩之晝夢”的發動並不如她的“鐵鏽搖籃”那般迅速,運用上更遠不及她靈活,所以若真要說一對一決鬥的話,她根本不把凱特放在眼裏。

手揮鏈動--趁著凱特剛才好不容易才擋下鋼鐵鏈舞的空隙,愛麗絲又是兩條鎖鏈甩出波動,直朝少年顏麵而去。

凱特扭身勉強閃開了那兩道鞭打,但下一個瞬間,左足就已被另一道貼近地麵、大水平的鎖鏈橫掃纏住腳踝,他隻來得及暗呼一聲“糟糕”,便在愛麗絲握住鎖鏈猛地一抽之下失去平衡,在空中畫了個半圓,重重翻摔在地。

根本來不及起身,凱特已經聽見了另一陣來襲的鐵鏈聲,將手往地麵用力一撐,藉由那反作用力往後拉退了些許距離,同時,眼前世界也化為印象輸入腦海。

裂痕火速走縱,撕裂空想世界,在亂舞煉影迫近眼前一公尺之時,凱特及時發動了“崩之晝夢”,次元斷片爆碎。

兩股幹涉法則之力互相衝突,那近距離反彈的力道將凱特震飛,身體在地麵翻滾拖出黃沙之影,那模樣實在難堪且狼狽不已。

“咕嗚……”

凱特按著左手腕,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站了起來。

傾倒的樹枝殘幹,以及刮起道道刻痕的地麵,雖然距離他們交手不過短暫的幾分鍾,但周遭的環境已被破壞得麵目全非了。

位處其中的凱特也好不到哪去;全身上下有著處處擦傷,尤其左手臂處更是有著老大一個傷口,血潺潺沿著手腕流下,那隻手臂恐怕連動彈都會引來他的劇痛吧?

不過另一邊,愛麗絲卻是毫發無傷。

縱然雙方的能力使用技巧本來就有差距,但會造成這樣懸殊戰局的真正理由,其實是……

“--你到現在還不想認真打嗎?”愛麗絲如此說道。

沒錯,縱使想要完全不受傷地阻止“鐵鏽搖籃”是不可能的事,但若凱特有這意思的話,不顧一切的“崩之晝夢”也能給予愛麗絲很大的壓迫,不過凱特卻不這麼做。

“崩之晝夢”隻用來對付阻滅襲擊向自己的鐵索,卻完全不打算打倒愛麗絲,甚至連嚐試攻擊她的意思都沒有,將這種攻擊性的幹涉用來當作守勢,也難怪雙方的傷勢差別會這麼大了。

“……”凱特沉默著,沒有回答愛麗絲的問題。

“哼,難道你是在害怕殺人嗎?果然是個窩囊廢,連這種覺悟都沒有,也難怪你什麼東西都保護不了了。”

愛麗絲直接對於凱特的行為下了判言,嗤之以鼻地說著。

在這個強者生存的世界,還妄想要保持雙手清潔,不沾染任何世俗之塵的人,像這種美其名為道德潔癖、實為軟弱的行為,就隻能乖乖被淘汰掉。

但她的意見卻被反對了。

“才沒這回事,什麼都不懂的人是你!”

從愛麗絲背後的林子深處裏跑了出來,胸口依舊起伏著、喘息不已,卻急忙要幫凱特答辯的人,正是晴雁。

“那幾個廢物,三個大男人居然連一個女孩都顧不好……”看到尾隨出現在晴雁背後的易鷲,愛麗絲就算不問,也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以著不知源出為何的恨意,愛麗絲看著晴雁說:“好不容易逃走了,居然還笨笨跑回我麵前,你在想什麼啊?還有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剛剛說那句‘凱特是個窩囊廢’是錯的,因為他並不是不敢傷人……”

“哦,那要不然是什麼?”

愛麗絲一撥肩旁的波浪金發,眼中露出不以為然之意。

但看到她那模樣,晴雁心中的火氣卻益加高漲,大聲喊道:“你真的不懂嗎?凱特之所以不跟你打的理由--當然是因為你是他妹妹啊!”愛麗絲的笑容僵住了。

雖然隻有短短的一瞬間,但她的嬌豔笑容確實有所瓦解,不過很快地,愛麗絲就將那抹改變隱沒起來,捂嘴輕笑。

“妹……妹?嗬嗬,我早就已經說過了,我和你,隻不過是剛好擁有共通的背景和身世的兩人而已。什麼哥哥妹妹的,那種東西,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消失了。”

“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隻要你們有著共通的記憶,有著共通的認知,那不就夠了嗎?更何況你們流著相同父母的血啊!”和凱特並肩站立,晴雁堅持著。

“記憶?你居然敢跟我說記憶這種玩意兒!”愛麗絲雙手一攤,眼中湧上了一簾狂意。那是至今以來,那個金發女子不曾顯露過,隱埋在心中那不尋常的恨。

“--那種偽造出來的東西,有什麼值得珍惜的!”“你說什麼!凱特也和你一樣,但他可不像你一樣一直……”晴雁回話。

“謝謝你,晴雁,不過剩下來就交給我吧。”默默聽著的凱特,緩緩向前走出。

從剛才和愛麗絲對決時,就一直暗地擔心著晴雁的凱特,在看到她出現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著她身後的易鷲那偏著頭的模樣,凱特不由暗暗感謝。

雖然口頭上說是為了怕自己亂來出了意外,所以才幹脆幫他救回晴雁--但凱特知道,如果易鷲真的想要的話,大有更多別種方法可以阻止自己前來。

而既然晴雁的安危已經確保,那再來也就是他和愛麗絲之間的事了,他不想也不該再牽扯到他人身上。

“那麼,愛麗絲,讓我們像‘兄妹’一樣地談談吧--”

之七 兩段夢·一場空

夕日持續落下,冷風繼續吹拂。

而公園的衝突依舊--

“兄妹?別笑死人了,”愛麗絲冷笑道:“我早說過,我們隻不過是基因組成剛好相同而已,而且你的死已經是唯一的結局,除此之外一切免談。”

其實愛麗絲所接到的命令,是將OD

37帶回去,不過這時的她,早已將這道命令棄之腦後了。

再次驅使幹涉,金發女子的身旁湧現鐵鏈,朝凱特襲擊而去。

見到此幕,易鷲站了出來,“命緣終斷”瞬間斷絕了鐵鏈聯係。

“算你倒楣,我的幹涉剛好算是你的克星。我說啊,今天就先暫且休兵怎樣?”

“免談!”

完全不容談判,愛麗絲不死心地再次驅使鐵鏈鞭影。

然而這次她卻故意急速甩動鐵索、將之交錯縱橫而出。

易鷲雖然像剛才一樣終解了鐵索,但因為愛麗絲使動的技巧不同,那數條鐵鏈反而斷解成更多段的鋼鐵短截,在空中互相彈撞交錯,宛若散彈般地亂射而出。

一下子沒料到的易鷲三人,霎時嚇得抱頭側身避開。好在那攻擊軌跡太過雜亂無章,就連愛麗絲也無法掌控,大多都隻是造成輕微的擦傷而已。

“呿,一直防守下去也不是辦法……喂,那個金毛的!”易鷲朝著凱特喊道:“快用你的幹涉攻擊她。”

“不行,如果那個直接轟中她的話……”凱特猶豫。

“我知道,我也不想殺了那女子,而這輩子都得和她有所‘聯係’啦--我隻要你攻擊她前方的地麵。”

“為什麼?”凱特疑惑。

“別管這麼多,真的想製止她就快動手!”

雖然滿是疑惑,但凱特終究還是出手了。“崩之晝夢”再次破碎虛空,咆吼出撕裂的鏡片,朝著愛麗絲前方地麵而去。

尖銳鏡麵觸及大地,整個炸裂開來,刨出大片的土石泥塊彈向愛麗絲。

和之前能用鐵鏈抵抗不同,這次是實質的岩塊,愛麗絲隻能以鐵鏈將它們抽甩卸開。而趁著泥塵掩護,易鷲也趁機混身其中,抽出係在腰間的飛刀,直射而出。

“天真,以為這樣我就看不見了嗎?”

愛麗絲一聲叱喝,鐵鏈瞬間組成交錯的鐵網,將飛刀攔阻而下。

而易鷲仍再次投出第二柄,這次正當愛麗絲打算再次攔下之時,那鐵網卻赫然斷絕出漏洞,飛刀化為銀光從中穿過。

--那是易鷲所設的心理陷阱。

先要凱特製造沙塵泥塊分散其注意力,再故意以第一柄正麵的飛刀讓她接下,最後才是趁著她大意疏忽之時,射出真正要攻擊她足部的飛刀,從他硬以“命緣終斷”所瞬間開創的鐵網防護漏洞穿了過去。

麵對這柄瞄準她腳下、意外穿越防壁的飛刀,急忙打算避開的愛麗絲卻腳步一個不穩,往後跌坐在地。

雖然沒有射中她,但易鷲已經趁著這機會,衝至她的身旁了。

“咕嗚!”就在那一瞬間,倒坐的愛麗絲手臂向旁邊一伸,鎖鏈往一旁的樹幹飛出,纏繞其上;然後急速收縮,藉由那股勁勢,將她整個人往樹幹拉扯而去。

易鷲此番突襲無功而返,但卻也得到了猜測的解答。

“原來你的幹涉還能這樣用啊,厲害……不過下次對我就沒有用了。

而且你那雙腳的弱點,也已經被我確認了哦。”看著因那樣緊急橫移,而拐著腳辛苦站起的愛麗絲,易鷲這麼說。

在上次的觀戰時,看著愛麗絲離開時不太靈活的步伐,易鷲就已經有所察覺,在聽完凱特簡述的過去後,心中更是有了某種想法。

一個在意識中雙腳不便行走二十餘年的人,就算突然得到了一雙正常的腳,精神和肉體能夠順利協調嗎?

在剛才的刻意測試中,易鷲得到了答案。

雖然她能夠用剛才那種緊急回避法,但當易鷲知道後,已經不再有用了--“命緣終斷”能夠輕易瓦解這招。

而清楚知道這點的愛麗絲,更是臉色難看。

不過就算屈居劣勢,她那直瞪回來的藍色雙瞳,裏頭的憎恨卻還是有增無減。

對她的憤怒深感不解,凱特疑問:“為什麼,愛麗絲?為什麼你這麼恨我們,難道就不能算了嗎?我實在不想像這樣和你交手啊!”愛麗絲的金色發絲隨著晚霞之風飄飛,嘴角泄出冷笑。

“哼嗯--為什麼呢?這我也不知道,不過本來你若乖乖跟我回去就算了,我也不想怎樣,但現在我已經改變主意。

“因為隻要看到那個女的和你的蠢臉,我心中就會燒起無法壓抑的怒火,所以殺掉你已經是不可改變的結果了。等等那個女的也不會例外,那個礙事的小鬼也不會放過,統統一起殺掉的。”愛麗絲美豔的寶藍雙瞳掃向一旁的易鷲和晴雁,若是正常情況下,恐怕大部分的人被這樣的金發美人俏目一望,都會心跳加速吧?但晴雁卻隻從愛麗絲眼中的感到冷徹的藍色殺機,不由身體一顫。

“是因為我的行為嗎?還是什麼原因?不過我沒有想要惹你生氣的意思,我隻是想說,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們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生活在一起,就像個普通的兄妹一樣。”凱特放緩了口氣,希望能夠說服眼前的金發女子。

“哈,什麼兄妹!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兩人根本就不是兄妹,你有見過比哥哥還要大上八歲的妹妹嗎?”愛麗絲雙手環抱,側著身子,眯細的藍眼斜斜盯著凱特,冷笑問道。

看到愛麗絲的反應,凱特依舊不想放棄,攤開了手掌朝著她伸去。

“但就算這樣,在我心目中,你仍然是我的妹妹愛麗絲。雖然時間相差了十年,但是沒關係的,既然我們……”

“沒……關係?別開玩笑了--!”

聽到凱特的話,愛麗絲突然發出了怒吼。

對她反應異常強烈的呐喊,凱特不由一怔。

“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十年……說來隻是簡單兩個字,但你知道這段時間我經曆了什麼事嗎?”愛麗絲臉上的笑容斂起。取而代之,爬滿了她嬌豔臉龐的,是狂暴的怒意;以及……潛藏在恨之中,那令人難以忽視的濃濃哀傷。

“--那天闖進來的人是人口販子,在你和媽媽受傷死去之後,我就被賣到了他們私營的妓院去了。

“那九年間,就這樣被迫持續地為娼,雙腳不便的我,連想逃的機會都沒有,隻能待在房間裏,等待那些齷齪男人的上門,隻能任由他們玩弄自己的身體,連些許的反抗都不允許有,否則換來的,隻會是更殘酷的褻玩和懲罰。

“住的是接客用的小房間,吃的是跟渣一樣的食物,‘自由’那種東西,連夢到都覺得太奢侈……”

像是要發泄一樣,愛麗絲悲憤難當地繼續吐敘著,但凱特卻連一個字都無法出聲。

那是他所不知道的“過去”……

“不但如此,甚至還要逼自己奉承那些恨不得刨其肉、啃其骨的人們,隻為了能夠減少痛苦、以及得到多一點的食物……啊啊,在那裏連哭泣都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根本沒有人會理你。

“縱然我早已哭到連眼淚是什麼都忘了。因為不把那種東西和痛苦及感情一起拋棄,根本就不可能撐下去……”

她的肩膀輕輕顫抖。

他無法回話--

“你不知道吧?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吧?這些事情你當然都不知道了!在那一天就隨隨便便死去的人,當然不可能知道被留下來的我,經曆過什麼樣的事--”

隨著最後的咆哮,愛麗絲一口氣說完了所有的話,喘息未止地起伏著胸口。

而少年一直聽著,一直一直聽著。

然後那盈滿眼眶的淚水,終於如同斷線的珍珠,開始一顆顆掉下。

“--對不起。”

他隻能這樣說。

“真的對不起,我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晚了十年,但他隻能這樣說。

已經來不及了,雖然對自己隻是兩周,但是對她而言,卻是長達九年的惡夢;而他卻卑鄙的從那裏逃出,把曾經答應要一輩子保護的重要妹妹,棄之不顧。這樣子的他,此刻除了道歉之外,什麼都做不到。

“……嗬,嗬哈哈!”

不知為何,看著凱特的道歉模樣,卻讓愛麗絲啼笑了出來。

“為什麼要道歉?有錯的人是凱特·卡羅敏特,又不是你,你隻不過是OD37,一個剛好和我的背景設定一樣的人而已,最重要的是--那一切不過都是一場夢而已。”

愛麗絲不解地搖頭輕笑著,但她這番話,對凱特的罪惡感並沒有絲毫的助益,因為他知道愛麗絲隻不過是在欺騙自己而已。

她說的話有所矛盾--

雖然她口口聲聲不把那段虛假的回憶當作一回事,但另一方麵,卻又不停地為著那偽造的記憶之傷而痛苦著。

縱使愛麗絲自己沒有察覺,但凱特卻還是注意到了。

她那“鐵鏽搖籃”的羈鎖,並不是單單打擊敵人而已;那沉重的鋼鐵鎖鏈,也同時將她和那不願接受的事實,緊緊的鎖扣在一起。

越是甩動著鐵鏽之鏈,也越是拉扯撕裂著她心靈的傷。

“已經沒有辦法了嗎,愛麗絲?”凱特喃喃念道。

--沒有辦法再回到,那宛若夢境般的曾經了嗎?

愛麗絲斂起了笑容。

“你什麼都不是,既不是凱特·卡羅敏特,也不是我哥哥,不管你想做什麼,或是和誰在一起,都跟我無關--所以相對的,也別來幹涉我的意誌和過去!”

聽到她這麼說,一旁的晴雁卻突然有所頓悟。

她的言語、她的神態、她的視線,都和某樣事實共通。

“愛麗絲,難道你是在……嫉妒我們?”

麵對少女的猜測,她沒有回答。

那不知是默認,還是對晴雁的問題無動於衷,金發的女子隻是垂首不語,燦輝的長發如瀑掩蓋了表情。

--雖然自己不願承認,但或許真的是這樣沒錯吧?

正因為凱特和晴雁在一起的模樣,讓她想起了那個屬於自己的“曾經”,所以才對忘掉她的凱特,以及奪走了她位置的晴雁,有著莫名的憤怒--

就算隻是外表一樣也好,但為什麼……為什麼在我清醒時看不到你?

為什麼在我看到你時,身旁的人不是我?

為什麼隻有她是一個人?

為什麼隻有她得獨自受著苦?

為什麼隻有她的過去,必須遭受這樣的汙辱?

為什麼?為什麼--

那個曾經答應要保護她的那個人,身在哪裏?

那個曾經屬於她的幸福,又到底在何處?

那個曾經有過的夢,究竟藏在何方?

誰能夠回答--

在這個塵世裏,究竟有誰能夠了解她的痛苦?又有誰可以解答她的迷惑?

啊啊,對了,也隻有他了吧……隻有那個和自己有著相似經曆、和“那個人”有著相同外貌的OD37,可以回答她吧?

於是,像是自言自語般地,她輕啟了櫻唇。

“我問你,如果我們的人生是被他人操縱,就連過往記憶都隻不過是虛假的一場夢而已,身為如此無意義的存在,那麼……”愛麗絲緩緩抬起了頭。

在那湛藍的眼瞳中,有著她第一次流露出來、那無防備的孤獨和軟弱。

“--我們,到底為什麼要被生下來?”

她淡淡地、寧靜地、悲哀地傾訴著……

一切不過是場夢。

夢醒之後終成空。

然而,究竟何時是夢,何時是真?

凱特完全能夠理解她的畏懼,因為那畏懼,也曾經深深糾纏著他。

然而在這無盡的恐懼中,一名宛若晴日的少女為他驅散了迷惘之霧,並指往無垠的萬裏之空下。

也因此在哪裏,他才得以正視屬於他的現實之夢。

但是愛麗絲卻沒有這機會。

自她清醒後,就必須一個人麵對著那比惡夢還真的現實--是的……

她根本沒有變,一點兒都沒變。

縱然外表早已大異從前,但她的內心,卻還依舊是以前那個依賴著自己的少女,那個他最疼愛的妹妹。

--而現在她也依然,一個人孤獨地在心中無助哭泣著。

“真是的,我居然到現在才發現……”

凱特緩緩地,臉上紓放了微笑。

他朝晴雁默然地看了一眼。雖然隻是很普通的一瞥,不知怎地,少女卻感受到了某種無法意會的千言萬語。

(就算隻有一眼也好,但此刻心中這種對你的依戀和不舍的情緒,正是我存在過、生活過的最好證明了。)

能夠擁有這樣的回憶真是太好了。

所以夠了……這樣就夠了--

不過晴雁還來不及說什麼,凱特就轉回頭,開始直直走向愛麗絲。

沒有防備,也看不出攻擊意願,就像隻是在路旁偶遇熟人,打著招呼般地走去。

對凱特的舉動,愛麗絲隱藏起心中那軟弱的心靈縫隙,反射性地驅動“鐵鏽搖籃”,揮掃出鐵索之鞭。

然而凱特卻完全無視那道急速甩畫的金屬軌跡,隻是保持一樣的步調走著。

“呿!那家夥在想什麼!”

一旁的易鷲見狀,連忙發動了屬於他的幹涉“命緣終斷”。

如同前幾次般地中斷了愛麗絲“鐵鏽搖籃”那鎖鏈間互相緊扣的聯係,揮舞的金屬鐵鏈崩解成兩截。

但由於這次易鷲動作太過匆促,沒能順利完成聯係的中斷,失控的鐵鞭還是打中了根本不避不閃的凱特右肩,他的身體往後一晃。

不過他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鐵鏈繼續飛甩而出。

距離愛麗絲越近,那旋舞的鐵鏈渦流越密,而毫無防備地走入其中的凱特,要不是易鷲從後一直以“命緣終斷”,幫他化解了大半的攻勢,他早已被鐵鏈漩渦吞食撕裂了。

但就算這樣,他身上的傷勢仍然持續增加,甚至多次被鐵鏈掃倒。不過就算搖搖欲墜、他仍再次站起,步伐蹣跚地朝著愛麗絲走去。

眼見此景,晴雁忍不住要衝上前。

但光是要保護凱特一人就已經很勉強,再多她一人可是沒辦法。所以就算晴雁多番掙紮要上前幫忙,易鷲仍然阻止她上前。

對凱特的異常舉止、近乎自殺的行為,就連愛麗絲都訝異地纖唇微張,無法理解地忘記了攻擊。

最後竟就這樣任由他走到了眼前,兩人近距離地麵麵相視。

棕金的發輝映著棕金的發輝,藍色的眼瞳望入藍色的眼瞳。

凱特就這樣平靜地望著愛麗絲,然後,他伸手抱住了她--她的雙眼微微瞪大,對那懷抱感到意外。

為什麼?那明明隻是個很普通、也很拙劣的擁抱才對啊?但是,卻令她心情不可思議地平靜下來。

“對不起,愛麗絲,真的……讓你久等了。”

少年緩緩說著。

嘶喀,嘶喀,嘶喀。

他們的身旁,開始奔走著空之裂痕。

崩痕以兩人為圓心,化為了圍繞著他們的龜裂鏡界,然後……

--晝之夢,崩碎。

霎時,包籠著他們的空想之圓,化為無數映著落日橘紅的餘暉光影,往內濺碎,如同腦海中閃劃過的回憶片段一樣,潰散翩舞在兩人周圍。

兩人的身軀綻放了紅之華,殷紅的血墨順著鏡片軌跡,暈染了黃昏。

“你……為什麼?”

身處橘黃和豔紅中的愛麗絲表情平靜,喃喃細語著。

不知為何,這時的她竟感受不到絲毫的痛苦。

隻有--心中那難以言喻的安寧。

“我早就答應過了,要保護你的不是嗎?”

渾身被朱嫣染紅的凱特,臉上流露溫柔的笑。

“所以如果無法阻止你的惡夢的話,那我就一起陪你入眠吧……兩個人的話,至少在夢裏就不會寂寞了吧?”

愛麗絲聞言,嬌軀微微一顫。

凱特環繞過她後背的雙手,輕輕拍著,就宛如安撫著因夢驚醒的少女。

“--所以放心吧。這一次……我不會再放你一個人了。”已經多久了……這種感受。

五年嗎?十年嗎?還是二十年了?

不過已經什麼都無須多想,也什麼都不必擔心了。隻要安然地接受著他的擁抱,自己就什麼都不在乎了。

超越無數夜晚的懷念,在這一刻喚回了久遠的記憶--愛麗絲終於哭了出來。

“--哥哥。”

她喊出了睽違十年的稱呼,同時晶瑩的淚光從那早已失色的藍色眼瞳中滑下。

兩人懷抱著彼此,一同緩緩跪坐在地。

就像是家人……就像是兄妹……

愛麗絲閉上了雙眼,將身軀盡情倚躺在凱特身上;凱特也伸手緩緩順著她的如瀑長發,撫摸而下,在她耳側念著,輕柔地就像唯恐吵醒她一般。

“睡吧,靜靜地睡吧……等到你醒過來之後,惡夢就已經結束了。到時候,我們一定……”

凱特的話逐漸隱沒轉細,然後也緩緩闔上了眼簾。

--光線變暗了,風也變淡了。

在那益漸寧靜的黃昏之歌中,相擁的兩人表情非常安詳。

沉靜地,就像睡著了一樣。

真的就像……隻是睡著了一樣……

尾聲 來自搖籃的--

少女的雙眼依舊紅著。

剛才為著凱特……以及名為愛麗絲的少女的際遇,晴雁不知流出了多少淚水,無視旁人注目地大聲嚎泣著。

兩段錯誤的夢,終究隨風化為一場空。

徒留那僅存在晝日之下的悲傷回憶--

易鷲對這種事沒法子,隻是靜立一旁扁著嘴看著。

一段時間後,古洛出現了--看到他的身影,本來好不容易才停息了哭泣的晴雁,又忍不住投入其懷中,再次放聲啜泣起來。

古洛什麼都沒說,隻是默默地任她盡情發泄著。

--讓她以眼淚,僅為那對兄妹吊念著遺憾及哀傷。

之後,古洛將凱特和愛麗絲兩人“沉睡”的身軀移到路旁安置好,準備再行處理。

但這時,在他們的前方,一輛黑色的長型禮車停在了他們麵前;車子的後門一開,一名男人走了出來。

那名男人穿著一身潔白的全套西裝,俊俏的臉龐上掛著溫文儒雅的微笑,從外表來看約略三十歲上下。

他的出現,讓在場的另外三人不由為之一怔。

但之所以震驚眾人的,並不是因為他的俊挺或是華貴的服裝或禮車--而是他那張實在太過熟悉的容顏。

棕輝的耀眼金發,如同深邃大海的湛藍瞳孔,再加上宛若同一張模子打造出來的臉龐……那名男人,實在和凱特太過相似了!

不、並不隻凱特,就年紀較接近的愛麗絲來看,更能尋出幾分神似之處。

金發男人看著一旁靜靜躺著的凱特和愛麗絲,用遺憾的口氣說道:

“哎呀,看來我還是來晚了一步……”

對於金發男人的出現,第一個回話並提出疑問的的人是晴雁。

“你難道……是凱特和愛麗絲的……爸爸?可是他們明明就……”少女的疑惑不是沒有原因的,雖然因為年齡而可能有所差異,不過那男人外表上的許多特質和神態,實在和凱特以及愛麗絲太過神似。晴雁甚至毫不懷疑,如果凱特順利長大後,容貌會和眼前男人完全相同的可能性。

正因如此,這種相似肯定是某種血親上的基因遺傳所致。但問題是,明明凱特他們就是由試管所培育出的嬰兒啊?

對晴雁的說法,男人輕輕一笑,說道:“爸爸嗎?要這麼說的確也算,畢竟他們都是我在‘搖籃’裏,含辛茹苦才養大的孩子啊。”“你是什麼意思?”

晴雁謹慎地問道--雖然她其實已經隱隱約約有了預感。

男人的微笑沒有改變,理所當然地回道:“很簡單,因為OD29和OD37,以及其他‘搖籃’裏的所有人,都是用我的基因去複製延伸出來的。”“也就是說,凱特還有愛麗絲,他們所遭遇的一切,統統都是你造成的?”

一想到他們要不是因為“搖籃”那可悲又可惡的設定,可能就可以擁有截然不同的生活,晴雁的身軀不禁氣到微微顫抖。

就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就因為他的計劃,讓凱特和愛麗絲遭遇到那樣的悲哀命運嗎?

晴雁手臂一橫,指著一旁的凱特兩人,大聲吼道:“你難道沒有反省嗎?就連看到他們那個模樣,你也沒有一絲絲的悔意嗎!”“哎呀,可別這麼說。‘搖籃’可是前前後後花了我近十年的時間呢,就這樣毀掉了,我當然也很遺憾啊。”

金發男人輕輕搖頭,但那話中卻毫無對凱特和愛麗絲的歉意,隻有著對一己實驗成品消失的遺憾。

於是,那言語終於讓少女爆發了。

“你這家夥--”

少女終於按捺不住,準備疾衝上前。但在她身旁的古洛卻即時按住了她的肩膀,製止她魯莽的衝動。

然而看到古洛,金發男人卻露出了一抹意外的笑。

“喲--我還在想這位怎麼這麼眼熟……可真是巧遇啊--久別可好?鴉。”

男人口中吐出了一個特別用詞,稱呼著古洛。

而聽到“鴉”這字,古洛瞪大了眼,腦中閃過了久遠前的那道身影,口中透露著難以置信的口氣。

“你難道是……法歐肯!”

“嗬,這還真是榮幸啊,想不到那個‘鴉’,居然還記得當時一個小人物的名字呢。”

那男人右手往外一張,由下畫了個弧度,彎腰鞠了個禮。

結束了和古洛短暫的對話,被稱為法歐肯的男人,繼而把視線轉向一旁的易鷲。

“這邊這位應該就是易鷲了吧?真是比我想像中的還更年輕呢。不過想不到委托了你,居然還是失敗了,看來【Twilight

Fate】沒有傳說中那麼行嘛。”

易鷲眉頭一皺,但仍保持著穩定,開口問道:“原來如此,聽你的口氣,委托人的身份我看也無須多問了。委托失敗了是事實,我無話可說--不過,既然‘搖籃’是你的,那又何必特地委托我?”

“這個嘛,其實我是原本是打算藉由OD29和OD37

這兩人的相遇及衝突,來激發他們的潛力,以及更多深藏體內的可能性。不過因為OD3

7

的‘幹涉’覺醒沒多久,能力還不完全熟練,單靠他一人恐怕無法對抗OD29。”

法歐肯頓了頓,繼續說:“而根據可靠傳聞,【Twilight

Fate】的易鷲似乎是個從不殺人的幹涉者,所以在能夠平衡戰局,卻又不至誤殺‘蘇醒者’的考量下,沒有比你更適當的人選了,這就是我為什麼委托你進行這任務的原因……”

易鷲沒有插話,一直默默聽著對方的理由。

“如此一來,OD29和OD37應該能在最大的安全考量下,拚死對決,

而讓這意識到彼此身份、擁有特別意義的兩人,處於這種情感矛盾的極限狀態下,應該有很大的機會踏入‘那個領域’……不過顯然我是計算錯誤了。”

語畢,白西裝男子輕輕地搖搖頭,像是要表達他遺憾地歎了口氣。

“啊啊,原來我是被利用了啊。不過反正委托我也失敗了,也沒啥好講……”易鷲半彎著腰搔搔頭,無奈說道,然後--“--隻是,我對你這種行為很不爽啊!”

話鋒一轉,易鷲壓低身勢,以著驚人的速度衝向法歐肯。

和晴雁剛才有古洛攔阻不同,一轉眼間,易鷲已經衝至男人麵前。他右手一記勾拳順著衝勢,揮向法歐肯那惹他不爽的從容笑臉。

“喝啊!”

沒有反應的法歐肯根本來不及閃掉那記拳頭,但就在易鷲即將打中他的一瞬間,易鷲的拳卻被從旁突然出現的人影,給硬生生截了下來。

“什麼?”

易鷲愕然看著看在法歐肯身前,緊握著他手腕的男子。

那是一個穿著皮褲以及無袖針織襯衫,微微染金的頭發全往腦後推去、外表大約二十歲的俊氣青年,易鷲的一拳就是被他從旁阻止的。

而易鷲還來不及驚訝,就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強烈危機感。連思考都來不及,少年憑藉著自己的直覺,腰杆一挺,上身全力往後仰。

颼--

一道閃光之跡畫過了易鷲的眼前,他堪堪隻是勉強躲開,數根發絲飄落,但卻完全看不見發生了何事。

易鷲隻能抽腿踢在青年腰部,逼得對方不得不防之時,趁機將手往回一抽,縱身往後一個跳躍拉遠了距離。

“哈哈,好厲害啊,居然閃掉了呢。”

那名青年開懷笑道,不因攻勢無效而有所介懷。

相反的,易鷲因剛才的驚險一擊而難以放下戒心,保持了距離,他冷聲問道:“剛才的……你也是幹涉者?”

雖然隻有一瞬間,易鷲確實感受到了某種幹涉法則的波動。

某種鋒銳、冰冷、卻毫無殺氣的意念--

青年爽朗一笑:“沒錯,剛才是我的幹涉‘十二時的終刃’,請多指教。”

他身後的法歐肯一拍其肩膀,說道:“好了,別玩了,時間也差不多,該走了。”

“是嗎?那還真遺憾啊,那就後會有期囉,各位!”青年的頭一歪,麵露遺憾,但也隻是乖乖跟著法歐肯離開。

兩人走回車旁,各自拉開了車門,準備離去。

易鷲見狀馬上喝止:“等一下,這樣就想走了嗎!”

聽到了他的呐喊,法歐肯回頭淺淺一笑:“別緊張,以後我們肯定還會見麵的……易鷲、那邊的小妹,還有‘鴉’。”

“碰。”車門闔上,那輛黑體禮車載著那神秘人物離去了。

隻留下背後,各種不同思緒的三人。

以及,宛若預言著未來下一次會麵的宣言……

“如何,結果如何?”寬敞的禮車內,後座一名梳著三七頭、戴著金框眼鏡,外表就像普通白領階級的三十歲出頭男人,這麼對著剛上車的法歐肯問道。

“損失了OD29和OD37兩位‘蘇醒者’,‘搖籃’也算是全毀了,損失出乎意料的大呢。”將眼簾一閉,但法歐肯的口氣中卻依舊冷靜。

反而,坐在他身旁戴著金框眼鏡的男人,露出了苦笑。

“是嗎?我這邊的情形也滿糟糕的。想不到我才離開沒多久,正打算要準備安排你們的會麵時間而已……結果回去時竟然發現,兩個人一死一被捕,真是枉費我的一番苦心啊。”他萬分無奈地搖頭歎道。

法歐肯開口安慰著:“算了,計劃總是無法盡如人意。不過,也該是集合‘蒼藍調律’的時候了。”

聽到他的說話,坐在前座的那位青年一個回頭起身,以著一絲興奮的口氣問道:“喔,這代表終於要有什麼正式行動了嗎?”

“嗯,準備期也快結束了,該是進入下一階段的時候了。”法歐肯闔上了眼睛,緩然笑道。

--沒錯,這個世界也該是迎接新之“戒律”的時候了。

海蜃 華胥之夢

一片昏暗的臥室中,他沉睡著。

鼻息和緩,好夢正酣,小小的房間裏靜靜地……靜靜地……

金發的少年胸口穩定和緩的起伏著,從那平靜的麵容來看,似乎是正做著好夢呢。

過了一會兒,少年的床邊出現了一道身影。

站在床旁,看著正在熟睡、沒有注意到來人存在的少年,“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伸開雙手、將上身左右扭動著,像是在做著事前預備的暖身操,然後她兩腳微微蹲下,在積蓄了那股力道後--

一口氣撲到了少年身上。

“噗啊!”

腹部猛然被一股重力壓擊的少年,口中噴出被擠出的氣,駭然驚醒。

猛地睜開了眼簾,金發少年張著口,搞不清楚狀況地欲仰起身,卻發現被東西壓著起不來後,滿臉呆滯地看著兩腳跨坐在自己腹部的“她”。

“哥哥,別睡懶覺啦!”

一名留著如瀑的金色長發、有著清澈蔚藍眼瞳的可愛少女,對著他滿臉燦爛地笑著。

看著騎在自己身上,滿臉因詭計成功而雀躍不已的妹妹,凱特眯細眼睛、眉頭輕皺,以右手的食指指尖頂在太陽穴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愛麗絲,我說你啊……”他緩緩說著。

“嗯?怎樣?”她一臉無辜。

“給我起來--”

隨著凱特的那聲大吼,愛麗絲則是輕巧地早一步跳了開。

“呼哈哈哈--是媽媽要我叫你起床的嘛--”“跟你說多少次了,別用這種方法叫人起床啦!”凱特掀起棉被,握著拳頭、朝著早已逃遠遠的妹妹揮舞呐喊著。

“咧--”愛麗絲回頭吐出了舌頭,朝著凱特扮了個可愛的鬼臉,逃竄出房間了。

“真是的,再多來幾次,壽命都折了……”

無可奈何地歎著氣,凱特搔著頭下了床,換下了睡衣。

不過若仔細看,在少年那無奈之中,似乎帶著一點笑意。

對這個一如以往的日子、熟悉的笑--

“爸、媽,早安。”

在浴室刷牙梳洗過後,終於清醒的凱特踏入了客廳,對著父母打招呼。

“早安,早餐剛好準備完了呢。”站在料理台前洗著手的媽媽,一邊脫下圍裙,同時朝兒子回了早安。

“早啊,凱特。今天好像有比較早一點起床了喔?”坐在餐桌前的爸爸,放下手上的報紙,也對著凱特回道。

“那還不都多虧我,不嫌麻煩地叫他起床嘛!”正好入座的愛麗絲立刻挺起胸膛,一臉得意。

“才不是!”凱特大聲反駁。

繼他坐下之後,媽媽將菜肴端上餐桌,也在爸爸旁邊拉了張椅子入坐。

一家四口全部到齊,開始享用起這天的早餐。

這天的餐點是培根煎蛋,配上馬鈴薯沙拉泥,以及剛榨好的新鮮果汁,實在是頓相當豐盛的早餐,除此之外……

“喔!是我最喜歡吃的火腿片耶!”凱特意外地發現餐桌上的額外加菜。

看他那喜形於色的模樣,媽媽不禁笑了:“是啊,這是昨天隔壁暄妮送的哦,連她都知道你最喜歡吃火腿哦。”

“嗯,我最喜歡吃這個了!”

他迫不及待地插起盤中最大片的火腿,將其塞入口中。

“貪吃鬼。”愛麗絲取笑他。

全家都笑了,連微微臉紅的凱特自己也不例外。

沒辦法啊,明明就這麼好吃嘛--他暗暗嘟噥著。

不過更讓他覺得高興的,其實還是像現在這樣,全家人都聚在一起吃個飯、聊著天的感覺。

和爸爸、媽媽,還有愛麗絲一起……

什麼都不奢求,也不渴望其他多餘的東西,這樣安穩的日子就足夠了。

嗯,是啊,這樣子的生活真是太好了。

像這樣的生活--

“凱特,你……怎麼哭了?”母親赫然發現凱特的臉頰,竟然滑下了兩道淚痕,趕緊關切地詢問。

“咦?耶?怎麼……奇怪,我怎麼哭了?”

聽到母親的話,他往臉龐一摸,指尖撫到了那些微的濕潤感。

完全搞不懂,他為什麼會哭,為什麼?

明明就沒有什麼好難過的,好端端地,自己為什麼會哭?

不過在被媽媽點出之後,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動卻是益加高漲。眼眶中的淚水無視他的意誌,止歇不住地淌下。

“哥,你怎麼了?”

不隻媽媽,連愛麗絲都對他那反常的模樣,麵露擔憂之意。

他搖搖頭,努力壓抑著心中那股、好像是悲傷般的情感,然後憮著胸口、斷斷續續地說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感覺好懷念。像現在這樣……大家統統都在,圍著餐桌、聚在一起吃飯的感覺,有種……說不出的懷念……”

聞言,其他家人互相麵麵相覷,過了一會,他們開口了。

“嗬,說什麼懷念……我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媽媽溫柔地說。

“你還在做夢,沒睡醒啊……”爸爸也莞爾。

“真是的,哥哥睡昏頭了啦!”愛麗絲更是啼笑皆非的說。

拭去眼淚,看著眼前的家人,他也終於笑了。

“啊……可能我真的還沒睡醒吧?”一臉不好意思地對著其他人吐吐舌頭,凱特搔著頭說。

--是啊,像這樣幸福、宛若夢境般的生活,並不是夢吧?

清朗的晝日照耀在晴朗的天際,窗外無際的青空,飛雁振翼。

這是一個多麼明亮璀璨的早晨啊。

所以,不可能會是夢的。

況且就算是夢,也無所謂了。

或許,那隻是白晝之夢,但現在這一刻所感受到的、所留下的幸福回憶,一定不會消失的。

沒錯……

就算這隻是夢,但此刻所描繪的記憶,絕對不會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