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與猛獸 第三十一章(3 / 3)

前胸更寬,矯健的身材看上去也比灰狼更有力氣。叫聲像狼,也有點狗的成分,“嗷汪——嗷汪——”狼是幹號,家狗是汪汪。而林場所有的狗狼呢?叫聲都不會拐彎,“嗷汪——嗷汪——”雖然洪亮,也跟野狼一樣的瘮人。“冬冬跟狗狼嘟嘟囔囔,到底在說啥呢?”林場沒有姑娘,不僅姑娘,來到這兒多天了,連個大點兒的男孩子也沒有看到。唯有冬冬滿街傻跑,用他獨特的語言和思維指揮著家屬區所有的狗狼,追趕野豬,獵捕麅子。凱旋歸來,就使人覺著他有些傻得可愛。飼養狗狼的居民常年累月都不斷生腥,拖回來的野豬,豬肉當糧,豬油就點燈。1960年全國遭災,人人挨餓,但唯有雞爪子河林場月月豐收,年年有餘。盯著狗狼和冬冬,我的大腦跑馬般地思索著,就聽劍書無不得意地小聲兒說道:“聽見了吧!我舅舅的話?明天他倆就滾蛋,咱們倆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哼!螳螂麻雀,誰知道啊!”冥冥中我似乎覺得,這次逃婚是跳出了虎口又鑽進了狼窩。

場長田黑胖子,時時刻刻都在打我的主意呢!明槍好躲,暗箭可難防啊!酒足飯飽,田胖子陪同兩位客人去了林場的招待所。他們剛走,劍書他舅母就有嘴無心地大聲喊道:“吃飯吧,你們倆也過來!”盡管是剩菜,卻特別豐盛。老母雞燉蘑菇。蘑菇沒了,五六斤重的老母雞呢?油珠子滾動,幾乎是完好無損。兩位公安,半盆子野豬肉,不客氣地掃蕩了一多半。盡管狼藉,再有三人,也很難報銷,東北人待客是太實惠啦!兩條二斤多重的白臉魚臥在盆底,直挺挺的,也幾乎是沒動,倒是那半盆子木耳炒雞蛋,做為山珍,被他們享用了不少。用盆子待客,這也是林場的一大創舉。有盤子有碗不用,端盆子上桌,太讓人不可思議,也太有點不講究了吧?見我驚訝恍惚,劍書他舅母就不無自豪地誇張著說道:“你們山東人碗碗盤盤的一大堆,滿桌子擺,可講究了,哪有咱黑龍江人實惠?一個菜管夠,不夠再添,就是不吃,看著也舒服。你們山東人可好,那麼多盤子,是吃盤子呢還是吃菜?多別扭啊!”爬一天山,我們倆早就餓了,盡情地享受,顧不上插嘴。劍書的舅母又給我們每人倒了一大黑碗山葡萄酒。不客氣地說道:“一工段自己釀造的,甜甜的,在山外,多少錢你都喝不著呢!”說著,端起了酒碗,“來呀,外甥媳婦,別不好意思,林場的婦女,哪一個都能喝四五斤呢!不上頭,你們不是喜歡喝粥嗎?今天這酒就算是喝粥了!”

山葡萄酒,味香色濃,原料當然來自當地的小興安嶺,除了野葡萄,還有山參、五味子和枸杞子。配料科學,味道濃鬱,喝到嘴裏,感覺是甜甜的、酸酸的,仔細品嚐,也有點兒淡淡的苦味和辣味。泉水釀造,久喝肯定會健脾開胃,特別是對腎,不僅僅是營養,還起到了一定的治療作用。劍書的性功能障礙就是常飲此酒,才一點點恢複到正常的。在家時,逢年過節,父親喝酒始終是那兩個牌子,昌邑大曲和景芝白幹。學校開會,我也曾經喝過一次葡萄酒,是世界名牌——煙台張裕。在山東境內,據說煙台張裕可以和法國的人頭馬媲美,屬高層領導專用。可是在我的印象中,人頭馬,咱沒有機會謀麵,但就“張裕”而言,別看是名牌,與雞爪子河林場的自製葡萄酒相比,不管是原料還是配方,都要遜色,都要暗淡。跟虎骨、鹿茸、人參、貂皮一樣,小興安嶺的深山老林,有些珍貴的藥品和商品永遠都是人類的瑰寶和精品。盡管工藝粗糙,還有些渣滓,但每飲一次,整個身心,一連數日都有一種青春煥發後的激動和亢奮,長期飲用,必然會延年益壽。那天晚上,我和劍書幾乎都是主食沒動,白臉魚、老母雞、野豬肉,再加上像高粱麵粥一樣的山葡萄酒,連飲了三碗,仍然是覺著沒有解饞,沒有過癮。劍書的舅母還一個勁兒地勸:“哎呀,你就喝唄,自己家,又不用花錢買,有啥不好意思的呢!”那天我開懷暢飲的原因有兩種。一是新鮮可口,不上頭,除了倒牙,沒有丁點兒的不快。二是靠著自己的勇氣和信心,在精神上、思想上,徹底戰勝了那兩個公安帶來的恐懼和煩惱。沒有鬥爭和不敢鬥爭也就沒有此刻的勝利和陶醉。

擺脫陰影,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光明和希望。包括劍書,我們倆都是略有醉意地回到了臥室。再有,現在回想起來,飲酒時,那隻大個兒豆青色的狗狼始終在我的身邊待著。雞骨魚刺,扔到地上它就緊忙地銜了起來。尖牙利齒,咬嚼得脆響,吃完了就繼續等待。昂著腦袋,目光是溫柔、親切而又天真的。已經是慣例,每次吃飯它都蹲在我的身邊,有兩三次,劍書他舅母都半是羨慕、半是開心地揶揄道:“唉!看咱們‘大力’,天天圍著你玉秀轉,人長得漂亮了,連畜牲也待見!”是的,自己也有這種感覺。沒出家前,黑豹總是跟著我,像隻影子,寸步不離。在衛生所,玲玲就多次不高興地說:“哎呀玉秀,你們家的狗,睡覺也陪著你吧?你可得小心,公狗這玩意兒也壞著呢!你沒聽說嗎?西嶺就有個姑娘,晚上睡覺,被自家的狗給強奸了!還有平度縣一個媳婦,丈夫服役,一年才見一次麵,為了擺脫寂寞,她就天天夜裏摟著大黃狗睡覺。結果呢!丈夫回來探家,夫妻剛想親熱,丈夫就被大黃狗給活活地咬死了!部隊上來人,公安局出頭,那個媳婦才不得不如實地供出了原因!

……當然了,大黃狗被活埋,那個媳婦也覺著沒臉見人,偷偷地上了吊——你呀,李玉秀,我勸你也得提防著點哪!狗這玩意兒,畢竟是畜牲!”當時我沒有入耳,直到那天逃到了河西,從水裏出來,我蹲在一叢棉槐後麵撒尿,沒有提防,黑豹就悄悄地繞到了後麵,先是用舌頭狂舔,我打了一個激靈,回頭再看,它那粗大的玩意兒就伸了出來。當時我就想到,在我晾曬衣服時,全身裸露,赤條條的,黑豹是剛剛過河,疲憊不堪,已經是顧不上了!如今呢,劍書舅舅家的這條狗狼,吃飯喜歡在我身邊蹲著,因為我的皮膚有一種自然的清香,狗狼的嗅覺異常靈敏。它跟我剛熟悉不久,大概不會偷偷地打壞主意吧!不過,我清清楚楚地看到,狗狼大力的目光確實有點兒異樣和困惑。為我擔心,似乎又預感到了什麼。飯後又跟進了臥室,直到插門,它才晃了晃尾巴,蹣跚著四腳,悻悻地,也是極不情願地溜達了出去。回到了偏廈子,不分晝夜,與主人傻冬冬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