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3)

陳靜的言行與舉動,使旁邊愣著的白大嫂和夏立誌均不約而同地感到了吃驚。尤其是白大嫂,作為過來的人,對陳靜——洞房花燭夜的新娘子,真就感到茫然和不可思議。別說是如膠似膝的新婚夫妻,就是路人鄰居朋友同事,也不能這麼冷酷,這麼絕情地對待呀!丈夫傷了,不聞不問,而是一意孤行地發牢騷、泄私憤,報複狗熊,連砍帶剁,難道說,她真的為了取膽?為了熊掌?為了那兩塊前膝蓋的“虎骨頭”?不對呀!取膽應該從胸膛處下刀,滿腿上亂剁?那麼粗,那麼大,就是把菜刀砍卷了刃,手腕子累斷,熊掌也不可能砍下來呀!白大嫂以成年女性特有的感覺和目光,隱隱約約地感到,場長陳忠實和新娘子陳靜之間,僅僅大半宿的光景,就已經產生了不可協調的鬥爭和矛盾。新婚之夜又是救命之恩,兩人之間到底會有什麼樣的矛盾和衝突呢?白大嫂用費解的目光看了看周圍發生的一切,搖了搖頭,歎息著,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屋裏去了。坐在炕上,望著熟睡中的女兒,白大嫂才突然間地醒悟到,這個陳靜,剛過洞房花燭夜的新娘子,肯定是神經脆弱,男友背叛,父親被鬥死去,大學生流落到荒山上,多次驚嚇,精神上肯定是不正常了!想到這兒,同病相憐的白大嫂,為忠實為陳靜為棕熊也是為了她自己,悵然無奈中,再次深深地歎了一口長氣:“唉!人哪……”

與此同時,蹲坐在窗台下麵,為康躍先號啕大哭的夏立誌,對新娘子陳靜的舉止行為也感覺到了有些吃驚和疑惑。他還年輕,剛涉人事,對女人,可也有著自己的憧憬和向往,向往著美好與幸福,也向往著家庭的溫馨和溫暖。白大嫂母女來了,他感到無比的愉快和興奮。生活中,似乎有了明確的目標。黑瞎子溝不再荒涼,自己的思想也告別了以往的寂寞和煩躁!尤其是場長又背進來一個更年輕更漂亮的姑娘,夏立誌真就像栽跟頭撿了個大元寶,兩手捧著,樂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看天更藍,看水更綠。出出進進,美滋滋樂嗬嗬地傻笑著。並暗暗地下定了決心,紮根黑瞎子溝,像場長陳忠實那樣,不屈不撓做個終生牧蜂人。可是,剛才晨曦中的一幕,陳靜和白大嫂的衝動舉止,卻讓他感到了女人們的滑稽和可笑。尤其是陳靜,赤條條的,乳房、大腿、屁股……整個胴體,簡直就像傳說中的那個維納斯女神。那麼光滑,那麼刺眼,那麼神聖,又是那麼樣地令人心慌和激動。一瞬間,他似乎被陳靜散發著芳香的胴體擊暈,倒在那兒,張嘴結舌,愣愣地呆住了!此刻,悲痛憂傷中的他聽陳靜大聲地喊自己:“立誌呀!來,幫幫大姐的忙……”立誌才猛然間醒悟過來。

先是聽陳靜瞄準陳忠實打了一陣子“機關槍”,忠實啞口無言,見陳靜揮舞著菜刀再砍,立誌就有點憤怒和不可理解了。新婚的第二天,就如此地撒潑和固執,這個陳靜,有點兒太過份和不可理喻了。他剛要站起來製止陳靜:“嫂子!你這是幹啥呢?本來大夥兒都……”可是,沒等他委婉地製止,場長陳忠實就虎著臉,悠蕩著一隻右胳膊,咚咚咚幾步奔了過來,側身彎下了腰,伸出左手,一把就把菜刀奪了過去,“嗖”的一聲,劃著一道弧光,菜刀就飛到了小河那邊。“你……你……”忠實全身像篩糠一樣地抖動著,臉色鐵青,眼珠子溜圓,吐出了兩個你字,半天才找到了一句恰當的詞彙:“你……不要臉啊……你……你枉為個女人啊……”

陳靜笑了,嘿嘿嘿地笑,笑彎了腰,笑岔了氣,笑了半天,才甩動著滿頭的秀發指責他道:“枉為女人呀!你才是枉為女人呢!我是你媳婦,你懂不懂呀!你跟我睡覺,累了,我剁個熊掌為你補補身子呀!立誌呀,白大嫂,你們都聽見了吧!康老師,康老師,你也別在那兒躺著裝糊塗,評評理,為俺兩口子,看誰不要臉?看我是不是個女人!哈哈哈哈……黑瞎子溝,你們都是一個鼻孔眼喘氣,都是他媽的混蛋呀!哈哈哈哈,都是他媽的混蛋呀……欺侮外來的,欺侮我這個被人甩了的小寡婦呀!我爸爸是局長,等著吧!奶奶跟你沒完!我爸爸是局長,你他媽的又算是哪路神仙呀……”突然間,小夏和忠實看著陳靜搖頭晃腦,張牙舞爪地罵,就更有點兒不知所措了。盛怒之下,剛要繼續發作,白大嫂就出來了:“哎呀!陳場長,你怎麼……”三步兩步地奔過來,把忠實扯到了一邊,看著唾沫星四噴的陳靜,憐憫憂慮地皺著眉頭小聲說道:“陳兄弟!唉!你還沒有看出來嗎?你媳婦,可能是……連氣帶嚇……精神失常啦!”“不……不可能……不會吧?”陳忠實茫然中懵懵懂懂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