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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顧真是第四天出的院,本來醫生第二天傍晚就讓他出院了,為了以防萬一,他多住了兩天,出院時已經活蹦亂跳,除了還不能說話,其他一切都好。

顧真的父母在他出院後,過來陪了顧真兩天,顧真表現得很開朗,他們便放下心,去看老朋友了。

又過了三五天,傅堯才發現顧真不對勁。

顧真從出事到現在,一個字都沒開口說過,這也就罷了,他連那種不需要動用聲帶的氣音,都沒有發出過一點,安靜得不正常。

他又帶顧真去醫院複查,醫生說顧真的咽喉恢復得很好,按道理現在開口說話是完全沒問題了的,但是顧真張開嘴,卻還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醫生看來看去,也看不出什麼問題,把傅堯叫到一旁,讓他帶顧真去看心理醫生。

顧真看心理醫生都要帶兒童繪板,他和心理醫生在房裏聊了兩個鍾頭,門打開了,心理醫生有些頭疼地叫傅堯也進來一下,要和他單獨聊一會兒。

傅堯一關門,心理醫生就單刀直入:“顧先生的情況有點複雜,他現在沒法說話,確實是心理性的。”

“原因呢?”傅堯皺著眉問。

“我是有一些猜測,”心理醫生轉了轉手裏的茶杯,說。

傅堯盯著他的被子轉了一圈,才道:“請講。”

“顧先生是個很驕傲的人,”醫生觀察著傅堯的表情,待傅堯點了點頭,他才繼續說,“還在咽喉灼傷的恢復期時,或者說在顧先生咽喉灼傷的初期,他有沒有聽見過自己的聲音?”

傅堯剛想搖頭,突然想起了顧真的那陣咳嗽,就點了點頭,把當時的情形告訴了醫生。

“是不是和他平時的聲音相差很大?”心理醫生又說。

傅堯說是。

“顧先生現在進入了一個自我保護的狀態。他怕自己的嗓音變了,所以寧可不說話,”醫生說,“他在有意識地回避發聲。”

傅堯皺著眉頭問:“那有什麼辦法嗎?”

醫生說:“首先得讓他開口,隻要說一個字,讓他知道,他的聲音沒變,他就可以慢慢開始練習重新發聲。”

和醫生聊完了,傅堯走出去,看見顧真在拍診所擺在會客室裏的那幅畫。

顧真這幾天又瘦了一下,身上哪哪兒都是骨頭,眼睛便顯得更大了,他回頭看著傅堯,傅堯忍不住吻了吻顧真的嘴唇,才說:“拍什麼呢?”

顧真指指掛在牆上的畫,豎了個大拇指。

“喜歡?”傅堯問他。

顧真指指自己,又做了個作畫的手勢,傅堯就帶他去買了畫架和顏料。

顧真不說話,也不工作,外界的滔天巨浪都影響不到他。

他每天待在家裏,從早到晚玩他的樂器,要不就是在畫畫。他的繪畫技法和他的審美成反比,畫出來的東西連傅堯都沒辦法昧著良心誇好。

蘇宛來過幾次,顧真都用繪圖板跟她交流,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和小淩麵麵相覷,隻能讓顧真好好休養,把顧真原定的行程都取消了。

過了幾天,徐如意來顧真家裏探望他,顧真擺出大陣勢,要給徐如意畫一幅肖像畫。

徐如意不知道顧真手藝如何,看到擺在牆角,傅堯跟心理醫生談妥了剛買回來,還來不及掛上牆的那幅畫,以為是顧真畫的,便欣然應允了。

他抱著睡著的Robin一動不動地坐了三個鍾頭,累得腰酸背疼,顧真放下畫筆,滿意地看著自己的畫,對徐如意招招手。

徐如意地湊過去一看,氣得摔門走了。

半個月間,傅堯帶顧真看了三次心理醫生,最後醫生也沒辦法了,對傅堯說,說要不帶顧真換個環境,試試出去旅遊散散心,看看會不會好一些。

顧真在一旁聽到了,就打開手機,開始尋找目的地。

他在回家路上看了一路,回到家裏就給傅堯看了一座日式庭院,指指傅堯,又指指自己,傅堯問他:“想去這裏?”

顧真點點頭,傅堯便吻了吻顧真,說:“那我們就去。”

傅堯把手頭上所有工作都放下了,第二天中午,和顧真在大阪落了地。

由於兒童繪圖板的麵積太大,傅堯沒有允許顧真帶出門,他給顧真買了一支能在平板上寫字的觸屏筆,顧真就在飛機上畫速寫,存了一幅很滿意的給傅堯看,傅堯看了半天,問顧真:“是落日嗎?”

顧真沉默了一會兒,在圖邊寫:“是一個在過聖誕的愛斯基摩人。”

傅堯也安靜了,勉強給兩個人找了臺階下:“對不起,原來是抽象畫。”

顧真聞言,反而又瞪了傅堯一眼,不再跟他交流了。

他們的這次旅行,本也沒有行程計畫,兩人先在大阪住了兩天,傅堯去租了台舊敞篷車,很厲害地說要帶著顧真自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