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恩傑爾大街被騷擾行為記述 第二十八章安徒生童話(2 / 3)

學校的畢業考試最終通過了,安徒生的監護人允許他自己選擇道路。他選擇了寫作。確實,從一開始他的詩歌和小說就給了他相當的聲譽。但是那些苛酷的歲月在他身上產生效力了,一旦爭取出頭的奮鬥過去,神經官能症蜂聚而來。他越來越經受恐懼的痛苦,他的焦慮來自於金錢、來自於瘋狂、來自於他的同母異父的姐姐、來自於丟失了護照(記得堅定的錫兵裏的那隻老鼠)、來自於錯過了長途汽車或者後來的火車的時間。他形成了一種強迫性的對旅行的興趣;去旅行,他寫道,就是去生活。駐留在旅館或提供的房間裏、或者富有朋友的大房子裏,他過了六十才擁有一張自己的床榻。他被全世界邀約和歡迎著;但直到他榮耀的最後歲月以前,他從未真正的給祖國人民留下過深刻的印象,那些丹麥人,那些知道他的開始的人。

安徒生個人童話的缺遺和瑕疵是人性共有的。民間故事中那個頭腦簡單的少年通過一種靈感發現的白癡行為而獲得成功;他並不傷心也不費力,安徒生本人卻兩者俱全。小醜性情的達觀,對冒犯尊嚴的不在乎——雖然這沒有在安徒生比較順暢的日子裏避免他做過去時光的噩夢——使得他在艱苦的年輕歲月裏得到了保護。這是卡德同處於同樣的情形和更加剛硬急躁的性情下所完全缺乏的;不能成為小醜他就隻能扮演悲劇的角色。安徒生付出了與此不同的代價。在一個成人世界裏,作為一個孩子他可以茁壯成長。正是這種童真的特性在打開了讚助人的門路的同時,卻成為他通往成人關係的障礙。女人是他最親切的顧問和朋友,但是因為他不能成功地以成人身份接近她們,他終身停留在單身狀態。也許我們在年輕的時候最好不要知道這麼多關於我們的故事講述者的事情;學者型的格林兄弟最好保留他們洞穴或山中巨人般的形象,而安徒生不是作為一個人而是一本書的形象。

因為在故事中,所有這些安徒生性情的因素,都有一個恰當而合適的位置。人類的不確定性是安徒生童話和傳統的格林童話最大的區別。在民間的敘述中,任一個人的路徑都是被固定了的;你不能區別女巫和女巫、王子和王子、牧鵝女孩和黃頭發的牧鵝女孩。在安徒生這裏,不僅人物含有獨特的人類品性,就是那些粗笨的家庭什物也同樣具有。布郎寧曾經給一個小說作家朋友寫信說:甚至兩個土豆都是不相同的——但是兩個男人,標準結構!在安徒生的故事中,沒有兩個土豆是一樣的。

他曾經意識到自己新創類型的廣度和力量,他不必遠尋想法和概念。靈感到處都是。故事象種子一樣在那裏,他寫道,所有需要的隻是一陣清風、一縷陽光、或者一滴惱恨,它們就會繁花盛開地生長。快樂和苦惱非常容易地就糅合到這些活潑善變的物件中去。這些故事當然是他自己神奇的武器,是他個人對生活的回答——一個通常不能壓製的回答。驕傲會被貶抑;貶抑會獲得補償——這是一個恒久的主題。醜小鴨很久以來就成為這樣的經典寓言,而且無數的廚房和托兒所篇目都是這種寓意的回音。旅伴使我們確信,一件做過的好事是會得到獎賞的。白雪公主和野天鵝注重在單純的力量。所有的人和動物們都必須為花朵一樣的格爾達服務;在愛麗斯的觸摸下真正的癩蛤蟆變成了花朵。品質會流露出來,這是另一個典型的寓意——公主們的平凡之處,比如說,養豬人的高貴之處。有一些故事,比如堅定的錫兵,是關於忍耐的。但是幾乎對所有他的故事來說,任何願望都有它的代價,這是主題。小美人魚(一個被不公平的神學偏見所毀損的成人故事,對此作者的父親應該負疚)是這個主題最刻骨的版本,但你能夠在幸運的橡膠套鞋中發現它輕鬆一些的版本。幸運促使一個使女去做自己的事情,但卻是傷心使她完成了使命,使她把事情做地很得體。而當幸運的橡膠套鞋們證明了它們的意義時,傷心套用了這些意義,因為它們完全符合自身。一個非常不錯的結論。

但是藝術必須承載思想:在安徒生童話精心的簡樸背後,藝術的成分是相當可觀的。甚至在譯本當中,你也可以發現他對對話的靈敏捕捉;他的在生動的語言節奏基礎上非凡的敘述風格;無因鋪排的細節(這是他與第更斯共有的特點);智慧的、平直的、不顯山露水的評論,這是他的獨到之處。那些定了婚的洋娃娃得到了禮物,但它們拒絕接受任何種類的供給,因為它們決定以愛情作為生存的條件。這是一個迷人的故事,飛翔的樹幹中的王後說。你一定會得到我們的女兒。是的,肯定,國王補充說。你將在星期一得到她。掃帚從垃圾桶裏拿出一些歐芹給講故事的罐子做花冠,因為它知道這將使其它的罐子感到惱恨。而且,如果我今天給她加冕,他想道,她明天不得不給我加冕。白雪公主向凱許諾,如果他做了她規定的工作,就會得到整個世界和一雙新冰鞋。這裏有大地也有天空,這裏有廚房也有皇宮。無論如何地不可思議,沒有一件事情是超出了人類的觸覺的。

是在關於什物的故事中——房子、廚房或花園物件——安徒生奇特的天才是最明顯的:他的迷人之處、幹板的幽默、實際又實惠、還有那水晶一樣清晰、幾乎是顯微鏡一樣的視覺。每一個廚房、居室、或者托兒所都是社會的縮影;在那個家常小古玩中,鍾表、鉗子、玩具、大頭針和廚房垃圾等等,任何社會的或專業的細微差別之處都神肖畢顯。回想一下那個躺在排水溝裏的縫紉針。我在這個世界裏是如此的優秀,它想道,我懂得自己的價值,我總是對此心滿意足。

一天一件閃閃發光的物件放在它的邊上,縫紉針認為它是一塊寶石,盡管它其實隻是一塊玻璃;但是因為它閃光,縫紉針就向它致辭、並把自己當作胸針介紹給它。你是一塊寶石,我猜?是的,我是那一類的東西!因此他們互相認定彼此都是很有價值的東西,它們在一起抱怨這個虛榮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