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舉出這段描寫,玩具們度過一個狂歡的夜晚。那個錢豬(或者撲滿)俯視著所有玩具。它非常明白它肚子裏的貨色可以買下所有這些玩具,這就是我們稱之為自尊的感覺。
月光穿過窗框投射著自由的光芒。現在娛樂將要開始了,所有玩具們,包括那個當然屬於粗劣玩具的兒童手推車,都被邀請參加活動。
每個人都有自己特別的價值,手推車說,我們不可能全是貴族。得有人幹活,就象人們說的那樣。
錢豬是唯一一個收到書麵邀帖的人,因為它是又身份的人,它們擔心它不會接受一個口頭邀約。確實,它沒有回信……也沒有來:如果它要參加的話,也要在自己的家中參加;於是它們照此安排了,並這麼做了。
……舉行了一個茶派對和一場有關精神改造的討論,對於後者馬上展開了去。搖擺木馬講說的是訓練和比賽,手推車談論的是鐵路和蒸汽機……鍾表在論說政治——滴答——撲打……盡管有人私下說它運行地不太準確;竹杖站在那裏,筆挺而高傲,因為它為自己的銅箍和銀頭而自負,如此地上下鑲嵌和綁縛是值得驕傲的;沙發上躺著兩個裝飾軟墊,漂亮而愚蠢……每一個都在想著自己、想著錢豬在想什麼……
這最後一句,象是對這片玻璃的推脫的回答,是如此的精巧。另一個同樣的場景可以在兩幕故事飛翔的樹幹中發現。一個更加傑出的例子是供給商的小精靈,從任何標準說都是一個不錯的短篇小說。這個小精靈,一個頭腦簡單的小動物,充滿著對雜貨商的愛戴,發現自己不得不在詩歌的價值(學生經常的食品)和雜貨商美味的麥片粥之間做出選擇。讀者必須確切地去閱讀發現安徒生是如何提出這些觀念的以及小精靈最後的選擇。
但此後另外某些事情打動了讀者;是這樣的,在如此多的故事當中,其創作過程似乎與詩歌的創造方法是一致的;象一首詩歌一樣,安徒生的童話可以被反複閱讀。這種品質,運用在縮影般的小喜劇中,一點也不比運用於那些輝煌的篇章中的少,如天堂的花園中陳列的風景,或者白雪公主,或者風講述著凡爾德瑪·迪艾和他的女兒們當中,這是一種完全不同於貫穿這些長篇散文中的詩意情緒的某種東西。注意這樣一個情況是很值得的,即凡爾德瑪·迪艾故事被修改了許多遍,以獲得準確的語言來描述講述故事的風的流動聲。
我通過大門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就象看門人吹響了他的號角,但是那裏沒有看門人,風說,我轉動塔頂上的風標,它吱吱做響地呻吟著,好象守夜人在塔樓裏打鼾,但那裏也沒有守夜人:老鼠們在那裏:貧窮擺在桌子上,貧窮坐在衣櫃和儲藏室裏,門脫離了樞紐,出現了裂紋和縫隙;我自由地進出,風說,所以我知道所有發生的事情……我是唯一在城堡裏大聲唱歌的人……吆-嗬-嗬!走嘍,走嘍!
白雪公主確實是安徒生成就的最高頂點。這不僅僅因為它的詩意的結構——你可能說,那每個結晶一般明確的情節:那些匆匆忙忙經過樓梯的夢境,那個強盜城堡裏的夜晚;那些自我沉醉的花朵講述它們的故事,凱和公主漫長的旅行。也不是僅僅因為那真正壯麗的描繪,一個場景接一個場景:春天和秋天,小屋和城堡,整個的遼闊而綿亙的冬天——讀過這個故事的人沒有可以真正忘記這個場景的。而且也是因為它是一個人類條件下最富效果的故事。例如,那些漂亮而虛榮的花朵們,當格爾達尋求幫助的時候,每一個都隻是沉醉在自己的故事當中。或者那個男學生凱和公主之間的關係。
現在你不會得到更多的吻了!她說,否則我會吻死你的。
凱看著她:她非常漂亮;一張他不能想象地更聰明、更美麗的臉;現在她似乎不再是由冰雪形成的了,就象她坐在窗戶外麵向他召喚時的那樣——在他的眼裏她是完美的。他一點都不感到害怕:他告訴她自己會做心算法,甚至包括分數,他能算出鄉下有多少平方公裏,有多少人住在那裏。她始終在微笑著。這時他意識到自己確實知道地很少……
安徒生可能是經常選擇描寫玩具——生活,你可以說,與此有或多或少的距離:但是沒有任何成人小說家能夠對此有所改善。
白雪公主也是屬於那一串的追尋故事的行列——經過四季和奇跡達到世界的終極的冒險旅程。我們有多少人注意到,在這個偉大的長篇童話裏邊,其主要角色(八個或更多)是女孩或女人,而那個必須被拯救的受害者卻是一個男孩?安徒生自己意識到這一點了嗎?按他自己的說明,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完成這整個長篇作品——以靈感的步伐而不是設計的思想。相反,別的故事(比如醜小鴨)是耗費數月才完成的。
安徒生生活在兩個世界的接合點,舊世界和新世界。驛站馬車旅行、巫醫、公共死刑執行,這些是他年輕時的部分生活;他將迎接鐵路和其它科學奇跡。所有新的發明創造都擴充著他的魔力世界。他執著地喚醒不能忘懷的過去,那些在更加活躍的現代時光裏依然留存的美麗、莊嚴的古老事物。老房子(狄更斯最偏愛的童話)是一個最好的這樣的例子。但是這其中有封建過去的邪惡可怕的方麵,這是他不能夠傳奇浪漫化的。伯格拉姆的主教和他的同族們是一個象有力的擊鼓聲一樣振奮人心的故事,它的寫作是為了強調丹麥曆史上的黑暗,一段殘酷的、牧師主宰的時光。祝福我們生存的這個年代吧!這是它的結束語。
安徒生童話真正的創意——作為生活縮影的表現形式的童話——是很難在今天實現的。它融合了失傳的劇作家、小說家、詩人和故事講述者具有的各種因素在裏麵。安徒生的日記中有這樣的解釋:我就象水一樣,任何事情都在我這裏得到映現。它經常給我快樂和祝福,但有時它是我的痛苦和折磨。我是一個多麼奇怪的人!這種思想是基茨奇怪的回音,他把詩人看作是沒有自己特性、卻對所有經驗非常敏感的人。似乎與他的戲劇玩具相似,安徒生童話所承載的生活內容,隻要你願意你可以無盡的開掘。他所能給予你的,如果你向他伸出了手掌的話,他會保證你就象白雪公主許諾凱的那樣,不會多也不會少:整個世界,還有一雙新冰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