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恩傑爾大街被騷擾行為記述 第三十三章我那永遠悲秋的思緒(2 / 3)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躺在自家的炕上,奶奶在一邊看著我,一會兒母親和四大媽也來了,問醒過來了?醒過來了。從窗戶裏透進來的日光和周圍已經平靜下來的人們的表情我知道一切都過去了,小山村又恢複了平靜,我知道我暈過去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做了好幾天。從此世界在我眼裏改變了朦朧,山野好象籠罩了一層的憂鬱,夢前世界是童話的,夢中世界是淒美的,夢後世界變成了堅硬現實的。

女老師沒有了,姐姐走了。拖拉機在我的眼裏變成了可怕的怪物,我再也不象別的孩子圍著它跳跳蹦蹦的了,我恨它那沉默的凶狠的樣子,你看它好似一個巨魔似的思考著,我也學會了思考,我要思考明白一切,我要比它思考的更深、更徹底;我學會了傾聽,因為我對世事不明白,我還不知道什麼叫命運,可是我已發現自己命苦了。慢慢的我從大人的嘴裏知道一些我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的原因。我常常纏著奶奶和母親講一些往事。

我的爺爺原不是這個小山村土居的人,他在一個大城市開車,是日本人在中國猖狂的時候,但還不是入侵以後,爺爺一次壓死一個日本浪人,不知是鬥氣還是無辜,已經說不清了,爺爺生前很少提起,惹下的麻煩很大,爺爺服務的高官隻好給了爺爺一筆錢,爺爺逃來此地,買下一片荒山,經過幾年的經營,建起一座莊園。雖然莊園在文革期間被毀,但那廢墟還是有的,隻是長輩們嚇唬小孩子不要去,說那裏有野獸,確實在那個時候在傍晚偶而能看見很多的狼從廢墟頂上的山脊成群走過。不過有時候奶奶仍然說起當時的繁榮,漫山遍野的櫻桃樹,成群的山羊和家畜,不說遍地的莊稼和果樹,就是在嚴冬,那向陽的山坡竟然能種出豌豆和韭菜一類蔬果,我禁不住有一些向往,想象著冬日高照下青青的綠草地莊稼圃,對當時的風景油然而生思念之情。

爺爺不但車開的好(所以說壓死日本人很可能是蓄謀的)而且很會經營。這從他給子孫曾經留下千年也不會塌圮的主要以大理石和大青石為構件的莊樓就可看出,據說當時爺爺就說,錢財如流水,後代即使守業不成,這偌大莊園卻不會是輕易敗落的,可惜他沒有看到和預料到,文化大革命會革到這裏來一陣猛劈狠砸,頓時造出比野山還荒涼可怕的廢墟。爺爺沒預料到的事還多,一件事他沒去成台灣。二件事他沒參加成抗美援朝。他當時雖居山野,卻沒斷跟外界的聯係。當地城市的警備區司令高奉賢與他是至交,在抗日的時候爺爺經常接待抗日的遊記部隊落腳休整,就在山的外麵打過一次大仗,其慘烈規模已經無考,隻有一個細節是說,有村民在仗打過幾天後夜間從此路過,捧起小河的水來喝,怎麼腥臭無比,第二天再回來看原來都是血水。

高奉賢撤往台灣的時候拉著爺爺一起走,奶奶不讓走,家裏人口孩子多,一走了之怎麼辦。後來抗美援朝爺爺要去開軍車奶奶又是以同樣的理由把爺爺留住,異國他鄉回不來不是苦了一家人了。爺爺兩次沒走成,最後也沒象奶奶想的壽終正寢,死在紅衛兵的手裏。

關於爺爺的精明有很多小例子,比如財不外露一類就有很多的說古,據說公私合營入社的時候當地人歡呼雀躍,歡呼雀躍什麼呢,原來到底可以知道爺爺究竟有多少地了。還說爺爺有一次看著手下人賣東西,當時稱的度量標準是16兩一斤,18兩那人一時換算不過來,爺爺隨口說就算斤半吧買的人高興而去,這個笑話可能連編的人和聽的人都不會當真,所以後來這沒成為累累罪行的其中一條。可是爺爺又是很不象守財奴那樣知道自己錢財的準確數目,當然更不是象大軍閥張宗昌那樣三個不知道裏邊第一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盡管他們是同一時代人。他的現錢一摞兒一摞兒放櫃子裏邊,叔叔經常偷出去一塊大洋買塊芝麻糖吃,直到後來讓別的家人發現這才知道,但也沒敢跟爺爺說,隻是嚇唬嚇唬叔叔勸其改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