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對聯(1 / 3)

楊衝出得掩瑕庵,上了來時所坐的馬車,吩咐車把式往烏衣巷楊家老宅去了。

馬車徐徐而行,略有顛簸。楊衝躺坐在車廂之內,隻覺得這車廂如同搖籃,叫人昏昏欲睡。

就在他將睡未睡之際,顛簸突得消失。他伸個懶腰,習慣性地問道:“仲弟,車怎麼停了?”話一出口,車內寂靜無聲。這才意識到小書童一早便去“回春堂”裏取藥回府,交於袁玉符施法解蠱的。

他晃了晃腦袋,待全然清醒後,方才撩開車簾問道:“車把式,為何不走了?”

“公子,你看前麵。”車把式說著,將手裏的旱煙杆朝前一指。

楊衝順著煙杆瞧去,隻見前方不遠處圍著好幾圈人,堵住了去路。

中國人從來都有看熱鬧的愛好,“看客精神”雖為魯迅所不齒,但卻生生不息,似乎與生俱來。一般來說,熱鬧越大,圍觀群眾便越多。如今楊衝見這圍觀群眾如此之多,想必是有大熱鬧可瞧。

楊衝本不想加入圍觀者的隊伍之中。可一來人群堵住了去路,幹等到他們散去不免無聊,二來也的確按捺不住好奇心跳動,故而他扶著車轅下了馬車,吩咐車把式稍等片刻,便也擠進了人群之中。

待楊衝一路擠到了“人牆”的前排,這才看見大夥圍觀之事——原來是一夥家丁在毆打一個窮酸書生。

那落拓書生應已過了而立之年,穿件青色長衫,長衫上滿是補丁。如今因被人毆打,書生在地上跌打滾爬,補丁之處也多有破損,看來他此番回到家去,不免補丁之上又要打上補丁——如果他還有布料打補丁的話。

那夥家丁足有五人之眾,各個膀大腰圓,五大三粗的。見五個大漢圍毆一個文弱書生,楊衝一時氣不過,喊道:“住手住手!給我住手!”

五名大漢正打得興起,圍觀群眾也看得帶勁,誰都沒想到人群中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嗓子,都是一驚。家丁們一驚之餘,且先住了手,在人群中找那喊話之人。

“別打了,別打了。”楊衝向前邁一步,指著已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呻吟連連的書生道,“無論他做錯了什麼事,你們五人打他一人,也有些過分。”

“過分!”一個臉上有塊胎記的家丁冷哼一聲,道,“這位公子,你不明緣由,便莫管閑事。我等過分!韓煜這小子這般過分,你卻不說!”

哦,原來這個在地上哼哼的倒黴書生,叫做韓煜。

“不管他如何過分,如今你們已將他打成如斯模樣,也該消氣了吧。”楊衝又走上前幾步,扶起倒在地上的韓煜。隻見他早已被打得鼻青臉腫,衣襟上不知沾了哪裏留下的鮮血——因他眉角、嘴唇、鼻孔無處不在流血。

可說來奇怪,這韓煜雖被打成如此模樣,臉上卻無一絲求饒神色,倒是一臉不屑的冷笑。就連瞧楊衝的眼神之中,都沒有半點感激之情,滿是從骨子裏泛出來的倨傲。

楊衝隻覺此人好生怪異,還來不及細想,那五名家丁又衝了上來,圍住他二人,那臉有胎記的道:“這位公子,我家老爺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不想誤傷了公子。但若公子不識相,非要趟這趟渾水。那就休怪我等粗莽,拳腳不長眼了!”

“你家老爺?你家老爺是誰?這光天化日之下,眼見就要將人毆打致死,難道你家老爺就不怕王法嗎?”楊衝見這些家丁氣焰囂張,口氣之中頗有威脅之意,心中徒增對韓煜的憐憫,決心將這閑事管到底。

“你又是什麼人,難道不怕錦衣衛嗎?”聽那胎記臉家丁的口氣,“錦衣衛”是淩駕於王法之上的。

真是豈有此理!

楊衝本想說:“公子我就是錦衣衛。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況且隻是小小的錦衣衛!”可轉念一想,他並不像胡古月那樣,有一塊證明身份的鐵牌;而且自己是錦衣衛密探,要是為了這等市井小事就暴露身份,卻是不好。於是他誆騙家丁道:“公子我也是官宦人家的,我舅舅在朝中為官,官至……官至……官至三品,我家的奴才,卻也不似你們如此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