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宇航情緒極淡地勾了下唇。
那枚摘下的寶石袖扣,被人毫不吝惜地,扔進裝過子彈的金屬盤中。
金石相擊的一聲脆響,帶走了場上所有的聲音。
肯德爾跟著緊張吞咽。
他不敢發怒。
死亡瀕臨感如有實質。
他徹底崩潰,痛哭流涕懺悔道:“我向袁女士賠罪。”
求生的欲望令他語速飛快,生怕來不及,“我願意用珍寶表達歉意,以換取袁女士的原諒。”
袁敏琪挑眉。
霍宇航眼眸微抬,不為所動,眸光不緊不慢鎖住她,慢條斯理的一句,“到我身邊來。”
袁敏琪抿一下唇。
他們是來克裏斯家裏做客的,不是來砸場子的。
何況,她自己就能給自己出氣。
思及此,袁敏琪走到霍宇航身邊,駐足看他,“先聽肯德爾說說看,是什麼珍寶。”。
霍宇航無聲地抬了下半邊唇角,卻沒有順著她的話,而是示意桌上的槍,“挑一支。”
襯衫袖子被他漫不經心疊上去,露出的一截小臂,肌理線條緊實,充滿力量感。
袁敏琪眸光落過來,有點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她看了看,拿起一把柯爾特。
靶場上的人看著袁敏琪拿槍,不覺緊張起來。
霍宇航抬手,玉質扇骨般的手指按住袁敏琪手背,提捏著她的指尖,散漫地調整她拿槍的手勢。
滿場凝滯,隻聽他沉穩冷峻的金石之聲,“拿了槍,就不要猶豫,要一擊即中,直擊對手的要害。”
他托住袁敏琪未著飾物的手指,推出彈夾裝上子彈,手臂微微用力,白色衣袖露出的那截,青色筋絡輕微繃緊,將槍膛複位。
肯德爾體型壯碩,身體顫抖,如風雨中一株白楊柳,嚇得不敢抬眼看霍宇航的臉色。
他如此,自然看不到,有人目光落在霍宇航抬著的手臂上,眼神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
克裏斯知道,有人表麵平靜,實則已處於盛怒之中,而他無顏再替肯德爾求情。
他視線淡淡掃過霍宇航,欲言又止半晌,終是輕輕歎了口氣。
袁敏琪心如止水,隻是被這聲輕歎打攪,抬眸靜靜瞥過霍宇航的臉,眸光隨之落到橫亙她頸側的手臂。
霍宇航靠得很近,因而身形微壓,臂彎略沉,手臂外側正好在她視野所及的水平線之下。
日頭太盛,襯衣下那截小臂暖玉般,結著痂的很淺一線紅,十分刺眼。
袁敏琪猛地移開視線。
她的那隻手指,正被霍宇航的手握住,托著槍托,塗著冰裸色甲油的甲床,崩出清淺的紋路。
他看過來,仿若未覺,冷淡沉穩的一聲,“專心。”
袁敏琪平緩呼吸,將氣息屏成麵不改色的一線。
“……”
專心不了一點。
她靜了靜,正經嚴肅的語氣,“你這麼卷著袖子,會不會太曬了?”
親王城堡的靶場,怎會讓客人挨太陽曬。
霍宇航平靜說出事實,“還好。不曬。”
袁敏琪喉嚨哽住,非常想給他一口。
忍住了。
“還是放下來吧。”
托著槍的手指鬆開。
袁敏琪可不敢從他懷裏走開,隻是轉過身,滿臉認真地將他卷起的衣袖放下,怕這人不安分,她還溫柔賢惠地,仔細將那枚寶石袖扣給戴上去了。
霍宇航垂眸看著她動作。
雖然這柔情蜜意的瞬間是虛假的。
明顯有人還是當成真。
肯德爾隻當袁敏琪放過自己了,大喜過望,立刻直起身,“謝謝袁女士。”
家庭醫生過來處理他肩頭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