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蓋過境,飛天離壁,玉棗雙邊開路,九鼎祭台分布,數十名盛裝的喇嘛在四周焚香禱告。這露天祭壇上的九座大鼎分別喻意愛、壽、財、仕、安、豐、智、嗣,中間一座黃帝寶鼎為權勢的象征。
一般公主出嫁,都不用施行如此重大的祭禮,再者說李秀寧雖為公主,卻並非皇族。李淵此時的爵位仍是唐王,權柄卻已滔天,這是他進軍長安後的第一次重大典禮,為彰顯李閥的氣度才隆而重之。
廣場上空回響李淵滄桑的獨白,“李家列祖列宗在上為證,今日裔孫秀寧與柴府佳公子柴紹成親,祈求各位祖先保佑一雙新人琴瑟和鳴、共諧白首,祝佑我朝風調雨順、萬象更新。”
前來觀禮的諸王使者不敢有怨,李閥臣工則在寬達千餘步橫斷東西的廣場式大橫街兩邊列隊跪拜,他們迎來的是實際上可有可無的隋朝最後一個皇帝楊侑。
在楊侑的龍輦之後跟著一溜宮裝婦女,再然後才是意氣風發的新郎官和踏著小碎步的新嫁娘。
不合時宜的聲音在這時響起,“啟稟唐王,奴才三寶來遲,特送上我家公子爺所帶的彩禮。”
廣場遠處一個黑點子逐漸放大成一個大胖子,李淵眼明心亮,隨即發問,“柴家彩禮午時已經入庫,如今這個時辰,又有什麼送到?”
胖子馬三寶渾渾噩噩的道,“奴才隻依公子爺吩咐行事,還請唐王放行,讓樂隊入內,宮門外所備是來自異域的隔世仙樂。”他把話說完就恭敬的趴於地上,叫人無法看破個中玄虛。
李淵步行下天壇,徑自繞過帝王輦轎,當著柴紹的麵說,“原來賢婿還有這等節目準備獻上?既然祭天完畢,那便好好看看是什麼有趣的門道。”
然而此時新郎禮服籠罩下的並非柴紹,易容後的白清兒當此眾目睽睽下,不敢妄加駁斥,隻是麵色不再從容。
鼓樂號角聲奏起,一行嫋嫋娜娜的豔麗女子舞進場來,濃重的異域氣息撲麵而來。大家感到新奇,全看得有滋有味。
在舞群之後,一行八名容色端莊的白衣少女緩步走來,眾星拱月般護衛著中心的蒙麵女子。八名少女吹起手中的洞簫,樂聲悠揚古典,令人神清氣爽。有對比才能覺出驚豔,相比於之前一行人的嫵媚,其後這八名少女和中間的神秘女子更讓人心馳神往。
旦見那蒙麵女子露出一道頗不以為然的神色,足尖一點地麵,雙臂平伸,身子便掠過場中眾人,直往祭壇落去。
直到她的流黃色衣擺隨風舞動在至高位置上,李淵才察覺不妥,驚道,“這…這怎麼回事?你到底是什麼人?”
蒙麵女子轉過身來,隻把目光放在新娘身上,冷若寒霜的道,“聽聞貴國公主大婚,我不遠千裏而來,隻消瞧一眼新娘是否是我想見的人。”
數息時間之內,李建成率一眾禦林軍嚴陣以待,高聲應對道,“姑娘遠來是客,可到一旁靜靜觀禮。但要看什麼人,還請不要在這個時候,因為舍妹的紅蓋頭隻能在入洞房後由新郎官揭起,姑娘現在要看,於理不合。”
蒙麵女子也高聲喝道,“我就是要現在看,也不跟你們繞彎子,今日我非但要揭開紅蓋,還要將新娘帶走。”
她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鏗然有力。一眾官員使者聽了俱是心中一凜,覺得她當麵觸怒龍威,與尋死無異,已經開始惋惜這風華絕代的女子今日是難有善終。
李建成平攤著雙手說到,“這裏有禁軍兩萬餘人,姑娘就算是有滔天本領,也不可能把你要做的事做成功。若還要生事,就算今天是吉時吉日,亦不介意叫我劍上見點血腥。”
女子眼中射出兩道冷電,方才還溫文爾雅的表情霎時寒如三尺玄冰。
本來她心性平和,別人說什麼,依理便是,但這些人偏要劍拔弩張的對著自己,如她一個弱女子能把全部的人都欺負了似的,再往新娘瞧上一眼,紅蓋頭下竟始終無動於衷。
她此番前來,還是有些怕的,隻不過原本那種畏懼全被壓在心底,看到這個一動不動的新娘,感覺才越來越深。她想要的並不多,隻一個擁抱就好,卻在最接近成功的時候不敢伸手去揭那塊帕子。原本歡天喜地來到這裏的心情也變得異樣,也許這個地方沒有人會一樣歡天喜地的歡迎自己,也許根本就沒人在期盼她的到來。
想到此處,一股怨氣湧上心頭,索性誰的麵子也不給了,手掌一帶一揮,眼前瞬時清出一片空地,也正好將下了龍輦的傀儡皇帝楊侑掃倒在側。這一招隻是插槍走火,決計不在預料之中,不然憑楊侑那脆弱體質,定會丟了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