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台灣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是瘴癘不毛之地,而初至台灣的鄭軍將士確實因為水土不服而死者甚多。曆史上當鄭軍退往台灣後,鄭軍將士對故土親人的眷戀之情更切,從而使清政府的招降收到了顯著成效。要知道,鄭軍中無家眷者十有五、六,鰥寡孤獨的士兵自然會有故土之思,因而其軍心必然不穩。鄭經最終放棄金廈諸地,專心經營台灣,也是考慮到鄭軍官兵“縱使有心投降”,但因“無陸路可通,又乏舟楫可渡”而無法前去。
現在,鄭軍將士中同樣彌漫著這種渴望回歸故土的情緒,又因為要去的是明軍所占之地,心理負擔更比投降清軍要小得太多。
翁求多張了張嘴,無奈地又是一聲歎息。明軍正越打越強,以岷藩為首的朝廷也越來越有威信,即便不是思念故土,為前途計,很多將領也有投效之心。忠勇侯陳霸便是一個很好的榜樣,而將他放在泉州鎮守,這恐怕也是岷藩分化吸引鄭軍的手段之一。
“勝負還未分曉,且再觀望觀望吧!”翁求多心中很矛盾,既理解眾將之心,又不願背叛鄭家,隻好模棱兩可地先行安撫。
“清軍福建水師已滅,耿逆又被困於福州,閩省大局似可確定啊!”總兵何義開口說道:“岷殿下不斷調兵向北,或許有效先王之意,直入長江,複神京,以為社稷。”
“兵馬太少,難以成功。”翁求多連連搖頭,說道:“當年先王集兵十數萬,船艦千艘,卻未能如願,如今明軍差之遠矣。”
“若朝廷大軍攻克福州,兵發江浙呢?”林國梁似是在反駁翁求多,又象是胡亂猜測,“水陸配合,清軍怕是顧此失彼,難以抵擋吧?”
“朝廷已奄有數省,擁兵十數萬,大小戰船也有近千艘,實力怕是不下於先王吧?”何義說的話是很有保留,一方麵是對於先王鄭成功的尊重,一方麵也不好當眾說得太過露骨。
其實在當時,什麼戰船數千艘,這與幾十萬大軍是差不多的浮誇之詞。當然,如果連小舢板也算上,那的確是夠數的。可是真正安裝火炮,具有水戰能力的,也不過數百艘而已。
對於何義的話,翁求多不置可否,擺出了上官的威嚴,給親信將領下令,嚴加防範,船隻進出都要經過他的首肯。防範的是誰?大家心裏都有數,是自己人哪,不許他們上岸,不許他們轉投朝廷。
下達同樣命令的還有駐紮金廈的鄭泰,而且比翁求多更早。鄭軍士兵連續浮海潛投大陸,這動搖了軍心;對遷居台灣的恐懼,更使鄭軍將士人心惶惶。
“岷藩不動刀兵,卻使我軍人心浮動,皆因明軍據有大陸,勝勢昭然所致。”鄭泰對鄭家還是忠心耿耿的,更不想看見鄭成功經營多年的根基不穩,畢竟他姓鄭,鄭家這個以海商勢力為核心的政治集團的利益與他息息相關,由不得他不盡心竭力。
“待到世子征討台灣成功,情形便會有所改變。”鄭泰之弟鄭鳴峻說話的口氣也不太確定,現在不是朝廷有求於鄭家,而是鄭家有求於朝廷,不僅是朝廷給予其名分的聖旨,還有金、廈,以及台灣所需要的糧食物資。
其時台灣剛剛收複,數萬官兵及家屬剛開始屯墾經營,還做不到自給自足。金、廈更是彈丸之地,人員、物資皆依靠大陸。
“恐怕很難。”鄭泰看得很透,鄭家雖然在大陸搶占了一些地盤,但隨後因內亂而退出,這些地盤處在明軍占領區的夾縫之中,如果明軍加以封鎖,物資供應便會斷絕。
“那唯今之計便是放棄沿海,全部遷至台灣,方可杜絕人心思念故土,兵士潛往投奔了?”鄭鳴峻顯出很不甘心的樣子,忿忿道:“先王苦心經營,今卻拱手讓人,何以麵對先王地下之靈?”
鄭泰沒有接話,冥思苦想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朝廷尚未逼迫過緊,事情或還有得商量。如果能使朝廷給予糧餉之地,人心將大為安定。”
“依岷藩的心機和手段,怕是不易吧?”鄭鳴峻苦笑著搖了搖頭,歎息道:“當初若不收兵——唉,世子還是有些大驚小怪了。嗯,也難怪,先王突然去世,他也有責任……”
“勿要胡言。”鄭泰冷然打斷了兄弟的抱怨,鄭經心虛是很自然的事情,生怕鄭成功去世引起軍將內變,趕忙收攏於金、廈,可以說是放棄了絕好的在大陸搶奪地盤的機會。但這事可以心裏明白,卻不可胡亂說出來。
“且待世子得勝歸來,再做道理吧!”斥責了乃弟,鄭泰也是無奈地擺了擺手,麵對越來越強勢的明軍和朝廷,辦法太少,而這明臣的旗幟卻還得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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