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陣前撤退向來是非常危險的事情。雖然明軍晚了將近兩個時辰,但清軍除了騎兵,也未必能跑出去多遠。以清軍水師的船隻數量,想要盡載兵將馬匹是不夠的,坐在船上的或許能夠逃脫,但沿岸而行的恐怕就要麻煩了。
一群帶著劫掠所得的強盜,還有停腳一戰的決心嗎?後陣還是漢軍,隻要被衝垮,清軍想回身再戰,恐怕也是難以完成的任務了。
“傳令,陽城侯、宜都侯奪城有功,命他們加緊控製城池,孤這便要帶隊入城了。”朱永興對著前來報信兒的幾個騎士點頭微笑,以示讚賞。
“回殿下,陽城侯、宜都侯還請殿下稍待,待城中確實安靖後,再派人請駕。”報信兒的小軍官口齒伶俐,態度恭謹,馬翔雲、塔天寶也是謹慎小心,想得周全。
“也好。”朱永興笑著點了點頭,“那孤便在城外等著。嗯,那個——”
“罪將傅久德,賤名不敢汙殿下尊耳。”投誠的清將見朱永興伸手指過來,忙磕了個頭,自我介紹道。
“起來吧!”朱永興心情一好,語氣也隨和下來,“隨著孤王,講講清軍的情況。嗯,就是那幾個韃虜主將,多說說他們。”
………………
天空變成了淺灰色,西北角上還有幾顆失光的星星,一切都還有沉睡當中。
半夜開始撤退的荊州清軍,此時到達了荊州北麵的紀山,然後折向東行,直奔漢水邊的沙洋縣。
如果從地圖上看,出荊州後直接向東行進,直達漢水的距離要短。但荊州北麵有長湖。走這條路便要渡河,甚為不便。所以,勒爾錦等人經過商議,決定在陸路上稍微繞遠一點,倒比渡河更快。
兩萬多清軍拉開的隊伍越來越長,滿蒙騎兵在前。輜重車輛在中,綠營漢軍在後。剛出發時,各部的距離還很近,可越走越是拉開,滿蒙騎兵焦灼回顧,紛紛斥罵。卻不說自己是四條腿走路,綠營漢軍卻是在用步量。
如果明軍天亮後才發現情況,並且整軍來追的話,應該是來不及了。勒爾錦心中暗自盤算著。回頭看了看中間的車輛,其中便有他搜刮劫掠的財物。嗯,如果城中失火,還能爭取更多的時間。想到這裏,他稍微鬆了一口氣。
“王爺籌劃得當,終使我軍脫離險境,可算是大功一件啊!”貝勒尚善好象也有些放鬆,笑著甩了下馬鞭。說道:“虛張旗鼓,夜半撤退。古之名將亦不及也。”
“尚未登船離岸,這話說得早了。”勒爾錦心中得意,臉上卻還不露聲色。
“賊軍缺少騎兵,縱是發覺,怕也是追之不及。”尚善分析道:“隻要賊軍在天亮後才知道的話,我軍便可無憂。”
勒爾錦讚同地點了點頭。轉身對傳令兵吩咐道:“傳本王軍令,命後隊加快速度。生死存亡之際,豈能如此拖遝?”
看著傳令兵飛馬而去,勒爾錦繼續趕路,心中盤算是如何向朝廷上奏。如何將形勢說得嚴峻,才能得到朝廷的諒解。如果朝廷降罪,他搜刮的這些財物到底是否合算?
……………
“跟上,快。”
在一聲聲的命令催促下,明軍的隊伍不停不息地飛速前進。與清軍不同,明軍的士兵都已輕裝,隻帶了武器彈藥和一天的口糧,而且士氣旺盛,並比勒爾錦等人的估計,提前了一個多時辰還始追擊。
微露的曙光籠罩著村莊、樹叢、水田和枯茅封遮的田塍路,也照出了映在田邊的急移人影。一路上,隻有人的腳步聲和馬蹄聲,夾雜著被驚動的犬吠和鳥鳴,打破了清晨的寂靜。
追擊清軍的有兩路明軍,一路沿著清軍撤退的路線,一路水師陸戰隊,由東直進,在關沮口渡河後,直插漢水,形似截擊。
馬蹄聲急促,兩千餘騎明軍士兵肩背火槍,亂哄哄的沿路急奔,向著前方疾馳。為了追擊清軍,連拉車的挽馬都用上了,並抽調了會騎馬的士兵,有些士兵隻是騎過馬,看那馬上的姿勢便一目了然。
建軍到現在,殄朔軍、討朔軍中真正的龍騎兵不過數百,隻是營連級建製。而少量的好馬,都分配給斥候和哨探使用。隻有川中的鎮朔軍擁有五千多真正意義上的戰馬,用茶、鐵器、玻璃製品、鏡子、絲綢等物從蒙藏換馬,每年三千匹已經是政府財政的極限。
而閩省的滅朔軍,長江下遊的征朔軍,則各擁有三千的龍騎兵,這是因為他們征戰頻繁,一路上用繳獲組建起來的。
這騎術,還有這馬,真夠瞧的。興平侯黨守素扭頭看了一眼,一個明軍騎士雙手摟著馬脖子,撅著屁股,一臉的緊張。沒辦法,連鞍綹都沒配齊,倒也不能說這家夥騎術太差。
黨守素暗歎了一口氣,自己運氣不大好,想通了要建功立業吧,這清軍卻不戰而走了。馬翔雲和塔天寶倒好,試探試探,便把荊州城拿下來了,這也太那什麼了。
而朱永興的戰略設想是在荊襄再成一軍,以鄖陽、襄陽為基地,兵壓河南;討朔軍則麵向甘陝。河南、甘陝被牽製住後,明軍便可以更輕鬆地沿江東進,盡複大江以南的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