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祭司(全)(3 / 3)

“說到為什麼,我倒是想問你一件事。”男人吐出一口雪茄的煙霧,“你知道我們為什麼留下你和這個這個老頭子不殺?”

“……我不知道。”森很誠實地回答。

“嗬嗬,你這個老頭子啊,在外麵也是很有名的。”

“嗯?”森有些驚訝。

“你以為你真的是這裏的土著的子女嗎?白癡小妞。就算是沒讀過遺傳理論的我也知道這種豬玀一樣的人是生不出你這樣的美人的。”

“我……這樣?”

“除了頭發的顏色,你是典型的歐裔人。”

“歐裔人?”森已經成了反問的機器。

“你跟本就不應該在這裏。告訴你,是這裏的人騙了你,跟我走吧,你會……”

“誰要信你的話!”森喊了起來,“你這個無緣無故毀滅生命的家夥!”

“不信嗎?問這個老頭子吧。”男人從衣袋裏掏出一瓶不知什麼東西,然後對著昏迷的老村長頭上的傷口淋了下去。一股刺鼻的氣味升起,讓森大為緊張,準備撲過去。

“別急。”男人笑道,“這個東西叫做威士忌,沒壞處的,可以給傷口消毒噢。”

森停了下來。她想起威廉和一眾考察團員經常在受傷之後塗抹一種叫“酒精”的東西,所是可以防止傷口化膿。雖然不全是,但聞起來有些相似,所以森是半信半疑的態度。

酒的冰涼和酒精的刺激讓老村長醒了過來,顫顫巍巍地摸了摸後腦後,老村長徹底醒了過來。然後被血腥味刺激到的他猛地站起身來。

“這……這是……”

“血紅的盛宴。芬特教授。”

不知道是站得太猛還是其他是麼原因,老村長眼前一黑,他的步伐變得搖晃起來,在就快要倒下的時候,森衝上來抱住了他。

“爺爺……”

“大……大夥……”

“全死了。”男人笑著,笑容裏看不出有一點“人”的味道在裏麵。

“他們隻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善良人而已!”老村長的臉已經變得猙獰,雙眼充血。

“有什麼區別嗎?不知道是誰提倡‘人人平等’的?”男人故作疑惑地說。

“你……”老教授被男人強詞奪理的話氣得說不出反駁的言辭。

“以前演講時經常口若懸河的芬特教授竟然變得語言如此貧乏,真是奇怪了。”男人繼續用惡毒的言辭打擊著老人,“經常叫著要報護這要保護那,然後就在16年前同樣參加環境保護的學生兼好友一家被殺害後逃到了這麼一個偏僻的角落苟且偷生。遇到危險就避之則吉,您的信念還真是不堪一擊啊。”

老村長霎時麵如死灰。

“喲,被說中了?老頭子?”

“這……這不是……”

“你想說這不是你的錯,是不是?不過我倒想問了,你的好友死的時候,你在哪裏躲著?不要跟我說什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之類連你自己也不相信的話哦。借著自己從未結婚的理由,把別人的女兒帶到這種窮鄉僻壤裏逃避自己的責任嗎?”

村長癱坐在了地上,再沒一句話。

“自己也是個老頭子了,死了就算了,竟然還耽誤別人的黃金年華……嘖嘖嘖,不愧是教授啊,果然受過高等教育,真有一套。”男人說著說著確認了村長精神上已經大受打擊了。於是他拔出槍。

“受人之托,要讓你死的痛苦一點。”

男人突然把粹不及防的森一把扯開,然後用嫻熟的手法對著老村長的雙手腋下和大腿根部各開一槍,四股血箭猛地射了出來。

“不!”森大喊一聲,想要上前卻被拉住了。於是森反手一扯,把拉住自己的男人扔了出去。

沒想到森竟然有著這麼強大的力量,其他人馬上端起自己手裏的槍,瞄準森的後背。

“殺掉那個小婊子!”被扔出去的男人摔在了泥土上,沒有受傷,他爬起來惱羞成怒地喊道。

接著一道耀眼的銀色光華閃過。

惱羞成怒的男人沒有聽到槍聲,更加惱怒。正準備再喊一次,卻發現自己的嘴巴有點漏風,身體也不聽使喚。於是眼前一黑,摔了個狗啃屎。

20多個男人的人頭突然飛了起來,但由於脖子斷麵上的肌肉劇烈收縮,並沒有出現噴泉的情況。

森再一次呆住了。她茫然地看著從空中輕盈落下的緋瞳美女,看著她用舞動般地身法快到無法分辨地穿梭於盜伐者之間,看著她優雅地揮動雙手,在一瞬間用淡然的手法輕柔而堅決地“抹”下20多個人頭,看著她用自己的手指刺穿為首男人的胸椎。然而從男人的身體裏抽出的手還是一塵不染,白得那麼耀眼。

巨大的反差使得森沒辦法動彈。而有著緋色眼眸和銀白色長發的女子卻把注意力放在了村長身上。

“……好像來晚了。對不起,芬特教授。”

“是……辛家的……冰小姐……”

“嗯。”

剛一出手就全殲敵人,對於冰清靈來說並不值得驕傲。畢竟對手隻是普通人而已。

“四條主要大動脈受傷……是徹底斷掉了,斷口還不平滑,有部分燒焦,沒辦法縫合了。考慮到出血量和急救方法……”冰清靈猶豫了一下,轉向森。

“你是教授的孫女吧?”冰清靈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去聽聽他還有什麼遺言吧?”

森還在發愣,而老村長叫了她的名字。

“……森。”

森回過神來,撲倒在村長身邊。

“爺爺!”

“我快死了。你好好聽我說。”

不給森有插嘴的機會,老村長把往事一一道來。

老村長其實並不是這條小村莊的人,他也是一個在環保團體任職的森林科學家,真名是奧塔斯·芬特。

他的研究對象和這條村很近,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條村的常客,和村民們都十分相熟。他把外麵的醫藥帶給村民,給了村民們很大的幫助,所以村民們都很尊重他。

事情發生在16年前。由於政府打算在海底進行處理核廢料的工程試驗,村長,也就是芬特教授所在的環境保護團體理所當然地發動了示威遊行來抗議這一決定。然而在有心人的操縱下,簡單的和平遊行變成了聚眾暴動,政府也出動了軍隊。

“我和你的父母都在其中。”虛弱的村長這樣說著。

“他們被暗殺了。我的門前留了一張紙條,說再不離開就殺死我。於是我帶上學生剛出生不到半年的女兒逃到了這裏,憑著村人的擁戴當上了村長。”

“森,你不是這裏的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學生的女兒。”老人這樣說著。

“……沒關係,沒關係的……你還是我的爺爺……”森把老人抱在懷裏,不停地說著。

“所以,我逃避了。我是不是很沒用?辛家的小少爺?”老人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因為天使強化能力不如冰清靈而剛剛才趕到的辛穹馬上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也開始猶豫了。

“作為晚輩,我不好……”

“告訴我!我不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價值!”老人撕吼道。

辛穹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有沒有價值應該要由別人來判斷,所以對老教授的話並不認同。但現在顯然不是闡述自己看法的最好時機,麵對一個老人在臨死前對自己這一生的懷疑,雖然認為老人實在過於固執,但是看著森乞求的眼神,辛穹覺得不該再沉默了。

“那我隻能說,”辛穹歎了口氣,然後用堅定的語氣說:“您的確曾經逃避過,但我覺得您沒有做錯任何一件事。”

“沒有做‘錯’任何一件事嗎?真會安慰人哪……”老村長苦笑了起來。

“辛穹,你看得出來,森也是‘禦天者’吧?”

“是的。”

“看在我和你父親交情的份上,帶她走,給她換個名字,幫我照料她。本來我還想著等森的天使異能徹底覺醒後才讓她出村的……不過要是和你們兩個在一起,也就沒什麼人能傷害得了她了吧?”

“……好的,我答應您。”

“森。”

“爺爺……”

“沒有動物是不會死的,你最明白了是不是?……但人類的世界啊……”失血太多了,剛才一直可以把話說平穩的老村長一陣暈眩。

“說不完了……人老了就是嘮叨……人類的世界如何就叫你身後的哥哥姐姐教你吧,聽他們的話。最後……”

老村長握住森的手,眼睛開始失去焦點。

“我覺得我對不起你的父母……但我……可以用我的一切來發誓……我真的很愛他們……我也……”

“爺爺……”

“很愛你啊……森……”老村長合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從頭到尾,森沒有流出一滴眼淚。確認老村長已經失去生命後,她轉過頭來,麵對辛穹和冰清靈。那眼中的茫然,讓兩人心痛。

“……風借給我們氣息,

大地借給我們食物,

河水借給我們血液,

陽光借給我們溫暖。

死去的人必將一切歸還。”

“……如果……如果森林裏的動物被殺死吃掉,它的同類會感到悲傷,但是是不應該有怨恨和複仇之心的,因為這是大自然的定律。”森緩緩開口。

“但是……像這樣……也算是大自然定律的一種嗎?”

麵對這樣的控訴,辛穹再次猶豫了起來。而麵對這種情況,冰清靈則明顯要果決得多。

“不能算是自然的定律,但這是人類社會的醜惡一麵……如果你還覺得困惑,就把它當成是自然的定律吧。”

“那……我現在……很……生氣……嗯,應該是生氣……那我……可以報複嗎?”

辛穹十分苦惱,他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應付這種情況,要回答“是”還是“否”呢?於是無法抉擇的他決定把所有的決定權都交給冰清靈。一向冷靜的她也許會指給少女一條看似殘酷,實則是最好的路吧?

冰清靈伸出纖長的手指,指向被她刺穿胸椎的為首男人。

“他還沒死,去發泄一下,這就是你的複仇。然後,把一切忘掉吧。”

冰清靈對於傷害尺度的把握極為準確。本來準備用來問口供的男人隻是胸椎受損,高位癱瘓,但還清醒地保持著自己的意識。森搖搖晃晃地走到男人的身邊,對上他驚恐的眼神。

森慢慢舉起拳頭,雖然天使異能沒有覺醒,但禦天者的一拳也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何況一拳完了還有第二拳、第三拳……

“……我不會吃你,但我會殺死你。我違背了生命的法則,所以……你可以怨恨我……沒關係。還有就是……”

森的耳朵忽然伸長,一個有著綠色長發,纖長耳朵的女性人影出現在她的背後,展開5對的羽翼。

“天使異能覺醒?在這個時候?”辛穹和冰清靈習慣性地繃起身子。

似乎對一切都毫無所覺的森的動作仿佛凝在了空中,等了很久,下定了決心的她終於一拳揮了下去。

“對不起。”伴隨這一拳的是森的話語。

這一拳正中男人的頭。然後男人的身體整個泛起白光。措手不及的森驚訝地連連後退。

白光漸漸散去,那男人竟然爬了起來!他愣了一下,接著猛地轉身就跑。

“為何治好他?”冰清靈歎口氣,“你太善良了。”

“不是的……”森喃喃地說。

“他殺了你的村人,還做了很多壞事,早就該死了。生命的法則不是人人適用的。”

“不是的!”森喊了起來,“我不想治療他!我是想殺了他的!”

森跪在地上,終於留下了第一滴眼淚。

“為什麼殺不了他!我是想殺掉他的!我……我……殺不了他啊啊啊——”終於無法壓抑激烈的負麵情緒,森開始用眼淚把一切的壓抑揮灑出來。

“我不想……我不想放過他啊!……爺爺!……”

辛穹和冰清靈麵麵相覷,似乎在天使異能覺醒的時候,森就已經失去了致人於死地的能力。

森的天使佛麗絲默默地轉過頭,用複雜的眼神看了辛穹和冰清靈一眼,然後回過身去抱住森,用潔白而寬大的羽翼把森包圍起來,試圖帶給森一點安慰。

冰清靈歎了口氣,隨手撿起一塊小石子扔向男人逃跑的方向,然後背向濺起的血花,也帶著同樣複雜的眼神沉默地看著哭著的森。

“……哎,怎麼辦?”過了一會,森的哭聲漸小,冰清靈輕聲問辛穹。

“你問我,我問誰?”辛穹看著曾經有幾麵之緣的老教授屍體,“隻是發現曾經到這裏來見過老教授的考察團員都莫名其妙的死了,這才過來看看,想不到遇到這種事。”

“真是個矛盾的……孩子……這麼說有點怪,她比我們小不了多少。不過想要複仇的時候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殺人的能力……”

“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吧?說真的,沒有人希望像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手上沾染血腥的——不過這也是無奈之下安慰自己和別人在天之靈的廢話。”

“嗯。”冰清靈點點頭,“教授為什麼要給她改名字?”

“‘森’這個名字是這裏土著對此村子的保佑者的稱呼,一般是特指森林女神,並不是真正用在人身上的名字。何況,她的父母早就已經給她取好名字了,隻要告訴她就好。”

“什麼名字?”

辛穹走過去,森的天使佛麗絲讓開了路,讓辛穹把已經昏睡過去的森抱了起來。

“很諷刺的名字,一個嫁給了自己仇人,並愛上了仇人的複仇女神的名字。”

“冥後?”冰清靈一怔。

“她的父母還真是有先見之明,這種矛盾還真像。”辛穹歎了口氣。

“以後,她就叫——‘貝瑟芬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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