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熙:奴家沒有兒郎賣,身背著包袱到街坊(1 / 2)

【陳熙】

奴家沒有兒郎賣,身背著包袱到街坊

講述人生平不詳。

一、我何以要說廣州的娘姨們

筆者今天偶然地提起“廣州的娘姨”的課題來,也許有不少的人會說我太過冒昧或荒唐了。冒昧的是:我們是所謂“文人”,對於另一種生活樣式的娘姨的情形,自然是不會有明確地了解;因為沒有明確地了解,其論斷,當然陷於冒昧。荒唐的是:現在不少的嚴重問題橫陳在我們的麵前而尚未有暇去討論,現在你竟然去探究那無關痛癢的娘姨問題來,其勞作自不免近於荒唐。

是的,我未始不承認我對於這種課題之探討是近於冒昧和荒唐。不過我們不可因我們對於那問題沒有明確地了解——致理論陷於冒昧——就不去探討,而求理解;同時,我們亦不能為了那種問題是屬於“蠅頭小事”而不求其認識。其實正是因了我們沒有了解才去探究;正是為著那是小事,我們才有討論的可能性;並且老實說,這個課題還是社會實際問題之一哩!

我們現在知道:一般人之所以對這課題的評價過低,都是因為娘姨們是很平凡的“土鯪魚”。不錯,她們是很平凡的人。可是筆者正因她們是這樣——一般人不注意——才去談她們。

二、娘姨們從哪裏來

宇宙的萬事萬物,都逃不出自然的或社會的因果律所支配。換句話說它在產生、發展以及死亡的過程

中,都是基於或種原因而演進的。

娘姨的產生自然也不能例外——而超然於因果律之上。然而娘姨的產生的客觀條件是怎樣呢?請聽我道來:我國的萬裏長城,自從給帝國主義的大炮毀壞之後,他們的商品便源源地輸入,把我國向來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粉碎無遺,於是一方麵直接摧殘了“萬民”的副業——家庭手工業——另一方麵又使我們的生活資料和帝國主義的商品緊密地聯係起來。因而他們的商品就一年比一年多地輸進,這種商品輸進的量的反麵,就是我們廣大農民財富的犧牲與損失!

因我國農民占全人口百分之八十以上,自然是他們損失與犧牲為大。至商人等即使有損失,但最後必轉嫁於農民負擔——那些大多數的農民固然日趨沒落,最終,更會使他們陷於經濟破產。咱們整個國家是籠罩在這個頹運的氛圍內的,廣東自然也是一樣。且廣東地屬海邊,與帝國主義通商比較內地為先,銷售帝國主義的商品當然也是比較內地為多,其損失當然浩大。這些損失之最後的歸宿,自由廣東農民負擔之。那麼,廣東的農民便一年似一年的赤貧化——這我們可由他們的土地在近幾十年內急激地集中於少數人之情形觀察出來(這裏恕不列表明示之)——雖然每年有華僑的彙款在國際收支抵消了漏卮百分之幾,但那屬在“個體”,

是無補於事的。

在這種場合下的廣東農民群眾,自然隻有“大戶人家改行業,小戶人家賣兒郎,奴家沒有兒郎賣,身背著包袱到街坊”了。廣州的娘姨的來處,說到這裏自然是很明白了。簡言之,她們是近八十年來我國在帝國主義的經濟侵略下,所產生的相對的過剩人口——就是由廣州附近的番禺、南海以及順德等縣為貧困所驅使而離村的人(其他各縣也有,不過因距離太遠比較難到廣州謀生而已)。

三、娘姨們的生活怎樣

現在我們已曉得因農村經濟破產,娘姨們在農村中失掉了她們的生活工具,於是不得不到鄰近的鄉市來找工作做。可是中國經濟的命脈完全給帝國主義者把持著,民族工業很難抬頭,所以這一批批的生活落伍者——無論男的或女的——跑到城市來都很難找得工作的機會。但是婦女——一部分的婦女——是有一部分所謂份內事給她幹活的,那就是以自由契約的名義被在都市的人們家庭、財團,或各種組合來雇用的娘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