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的娘姨,在家庭工作的占最多,其次是酒店、醫院,再次是學生的賃居。她們的工資,普通每月是七八元左右。可是這兩年來農村加速破產!順德的絲業又日趨崩潰!失業的人們一年多似一年。於是找生活的人也多,因之,娘姨們工資亦在彼此競爭中而趨於低落了。現在每月僅三元的
工資也就爭先恐後地要做了。
她們工作的節目:就是掃地、烹飪,以及洗衣等。但是在家庭工作的娘姨的工作卻是比較多幾個節目。除上述幾項之外,還有抱孩子,跟主人打扇、捶背以及整理早上起來後的被褥等。若直捷地說:關於家庭中所有的各種筋肉勞動由娘姨一人擔任。
簡單說一句,這些娘姨們是等於前個時代的奴婢一樣;不過她現時有所謂自由契約,不盡如奴婢一樣連肉體都賣掉,可是她們的生活是無二致的。
四、她們真的愛獨身嗎
一般人都說,這些娘姨們是“自梳的”。意思就是說那些娘姨是愛獨身的。
這話可真嗎?我來問你一問。
孟子說:“食色性也。”對於性的要求,誰沒有?除非她的生理上有缺陷,除非她心理上有變態。
要是她生理上發育得完全,心理上亦不出常態之外的話,那她一定熱烈要求著“滿身熱血加速地奔流和全體的細胞飛迸地跳躍”的一刹那的來臨,否則,她根本不是人了,也許連動物也不是了吧?
然而,事實上往往有具備以上兩種條件的人們,她是沒有得著那超肉感的陶醉的機會,那唯有客觀的條件使她如此而已。
廣州的娘姨們已是來自破落的農村中,在農村中自然很難找得一個適當的男子;大戶人家的兒子,不會降格地去討她們那些“土鯪魚”,小戶人家亦一天一天地沒落下去而沒
有能力討她們做老婆。
現時她們做了“婆媽”,一般人都認她們為“賤骨頭”。若是你跟他們先談婚姻問題,再後提起“婆媽”或“土鯪魚”來,那他不是裝作不聞,就是掇起嘴巴來,表示那不是我們該談的事。也就是說那些賤相配跟我“老爺”結婚嗎?
由此我們就可以知道所謂:普通的人家,他是不會要娘姨做妻子的,這樣即使娘姨們想嫁人,也就沒有辦法。其次,找個窮點的男子來結婚呐?但這種人,連自己也難養活,跟他不是自己受苦嗎?這麼一來,不如不嫁,獨身還好一點,反正現在自己的經濟在或種意義上算是獨立的。做個“自由人”不是更好嗎?
她們知道自己的環境——嫁人是很難的事——於是便悲苦地說自己是獨身的。局外人又怎樣能夠知道這個悶葫蘆裏裝些什麼藥呢?
當然,如果環境容許她嫁人的話,一定是不獨身的。
五、娘姨們何時才能踏上光明之路
廣州的娘姨既然是在帝國主義強度的榨取下而產生,而增多的,她們的出路也就隨著我們民族解放運動成功的時候方有可能,也就是說:帝國主義死亡的時候,就是她們開始踏上光明大路的時候。
(《群言》一九三五年第十二卷第一期,原題《廣州的娘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