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英:娶小,在那裏是很普遍的(2 / 2)

這些“走廊人行道”卻是

大有作用,惠福市民無窮,廣州多雨,走廊人行道,就是最適當的避雨所,否則“單衣被身”的人,就很容易被雨打成落湯雞了。

說到這裏,恐怕有人會耐不住地要問那廣東最有名的男女問題,老廣州對於這件事,並不以為可怪。

娶小,在那裏是很普遍的。顯貴人家娶小,無可“訾議”。智識者、中戶人家、勞苦者娶小,倒是別有用意。經濟學者看到,一定可以一目了然。“人”在經濟學名詞上叫作“勞動力”,個中秘密盡在其中。農戶人家娶了小,則男的下田種菜,娘兒們就可以擔菜到市上去叫賣。做工人家多了幾位女娘,就多幾個賺錢人;一家多了一位姨奶,就可少用一個“婆媽”(廣東人叫女傭的稱呼)。“婆媽”要舞弊,姨奶是自家人,當然盡心竭力幫夫。

記者曾經住過一所院房,鄰家主人是德國留學生什麼博士,在某大學當正教授。家裏有一大兩小,家事一概用不著人家代勞。教授課畢回家正好三加一配搭子打牌不多不少,女兒們就跟著伺候茶水飯食。

教育界中某一位高級人員,在家鄉有許多田產沒有人管理。夫人不願意回鄉,將田產變賣實在太可惜,於是乎夫人就大開方便之門,叫在鄉家族人員,代老爺說了一位新姨奶。可是一則夫人怕老爺真的喜新忘舊,不叫老爺去成親;二則老爺為教務上高位的聲名

有關,不敢下鄉去行婚禮,公然承認這件事情。結果,就差內弟到內地去代拜天地,叫她婚後守家治產。這真是夫人妙計安天下,贏了姨奶又保產。

一個家主公,多娶幾位大小(因為廣東有所謂“平妻”製度,幾位平妻算是幾位“大”的),自然兒女成行。從前(現在不行了——是不景氣之過)的辦法是,兒子長大叫他們學英語,習一種技能,如開汽車、修機器等等。到了相當年齡,就預備一批旅費,送他們到南洋去。如果一位主公有十個八個兒子,放入南洋,總不至於一個也不成器的。成了一個器,發財回來,父親不是成了老封翁老太爺了嗎?經濟學者一定要強加這種辦法一個經濟學術名,叫作“投資”。

兒女既是如此有作用。所以“養子”“養女”的風氣極濃:自己若生不出,就用“買”等方法“養”些兒女。上海話稱生育為“養”,粵人卻未必承認的。

可是,廣州有許多地方,出產著名特產,專需要女子做工。譬如順德的絲業,全是女子做工,她們經濟能獨立了,自然有許多是不願意嫁人的。關於順德的婦女生活,本刊今年七月特大號中的《婦女生活》特輯裏,已經說過,這裏可以無庸再述。

粵人做工,其緩慢程度真是和該地氣候的熱度,一樣的不容易過去。

如果你要造房子,將房屋包與建築“公司”,看了圖

樣,你就可慢慢地等著觀看奇跡。

首先是一位工頭和一位工程師帶著幾個工人,按著圖樣,四周插上四根界木,即便乘汽車回家。於是,再來了些建築工人,做工很快的。在四圍築起稀稀的籬笆或鐵絲網牆。跟著,他們就在適當的地方,用竹竿搭起一所二層樓房架,在二層樓的四周和上麵蓋上蘆草編的像蓑衣那樣編法的方“席”以避風雨日月。樓下空著有兩便的用處:一則作臨時避雨所談天處或食堂,二則雨大水溢人可以在二層樓高枕無憂。

蓋好了這主房,再蓋廚房、廁所,方法完全相同。這時,又得來一陣忙亂,按圖樣在預先計劃的地方,急急地開了井,好提取飲水洗水。

於是乎全體工作人員,都搬來居住。時常,如果房子的地皮略大些,不妨多搭幾架小屋,就索性連老婆兒女都帶著一起來,過活度日。他們做工的速度,也是照例經過“談”“飲”“食”的種種階段。而且雨天和假日照例不做工。

這種房子,本來並不難造。房子不大,而廣州地上是“沙土”性,沒有什麼打樁功夫,隻要在地上挖幾條溝,將水泥一填,就可以作房屋的基礎了。

小小的一座房子,如果在上海,也許由於特別包工,催促加緊,在兩星期內可以完成,在廣州大概需時不多,約一年工夫就差不多了。

說的話也多了,這都是些記者拉雜的直感印

象。“印象”不過是“印象”,“談”笑也不過是“談”笑,故這篇東西,也不過是談天的數據而已。

(《申報月刊》一九三五年第四卷第九期,原題《羊城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