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茗越聽越疑惑。
那日明明是她主動要求圓房, 是蔚巡生拒絕了才是,怎麼到王妃這裏變成了她拒絕……
不對。
等等。
她不在桃園的時候, 瓊花動了勾引蔚巡生的心思, 反而被逐出府……
那這是不是說明,那日他的反應不是對誰都可以的,隻有對她才會那樣?
這是不是說明, 他對她或多或少都有一點喜歡?
所以……
今日他才會冒雪而來, 身邊沒有人跟著。
所以……
她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的認為,她在他心中是瓊花那樣侍女無法替代的?
她在他心中與旁人不同?!
勤王妃以為束茗低頭是愧疚, 不敢回話, 便開始自顧自的訓話。
“成婚之前, 就與你說好, 你有義務……”
束茗根本沒聽勤王妃說話, 她從這些消息裏麵提煉出“蔚巡生不是誰都可以的”消息之後, 心裏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開心。
她跪在地上想著方才他砸舒星送她的折光鏡時,竟然聞出了些許醋意,頓時覺得心裏那汪苦水, 一瞬間變成了蜜汁。
“……我說的這些, 你可聽明白了?”勤王妃訓話收尾了, 聲音高了八度強調。
把束茗從莫名其妙地喜悅中拉了回來。
她下意識地點頭, 附和道:“聽懂了。”
屋外有侍女通傳:“世子殿下到了。”
隨後有人打簾, 蔚巡生頭上帶雪, 進了屋子。
“怎麼來也不打把傘?我的爺!”陳姑姑立
即過去幫蔚巡生把頭上雪打散。
勤王妃算是看明白了。
隻要她不找束茗, 蔚巡生便不會來。
隻要她找了束茗來訓話,蔚巡生立即冒雪過來護著她。
說到底,他這個兒子, 是對這個山野丫頭, 更上心些。
前些日子把瓊花打發出去,還以為他已經修仙成佛了。
不曾想,是瓊花自討沒趣。
“母親。”蔚巡生解下白狐毛大氅,坐到了勤王妃的身邊。
勤王妃懶得理他,覺得他目的不純。
這樣想來,她第一次讓束茗站規矩的時候,這孩子甚至還搬了親爹來救場。理由說得冠冕堂皇,實則是怕她在她手上吃虧罷了。
想到自己操心了十幾年的兒子竟然因為一個山野丫頭,跟她耍小心眼,氣不打一出來,撇開頭,不去看他。
蔚巡生見勤王妃已經洞悉了他的目的,便也不繞彎子,直說道:“她身子才好些,母親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她罷。”
勤王妃喝了一口茶,不答話。
蔚巡生繼續道:“那事是母親誤會了。”
“哦?”
眼看著這話不搭,蔚巡生說不下去,勤王妃倒要看看他能說出個什麼花來。
“其實……”蔚巡生俯身,湊到勤王妃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勤王妃瞪大了眼睛看向蔚巡生:“當真?”
蔚巡生點頭:“我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不敢在房事上放肆,這才拒了她。當時瓊花恰巧在外麵,便讓她聽見動了心思。母親真的錯怪
了。”
“那些個不讓人省心的丫頭。”勤王妃以為這事又是因束茗而起,不想還有這麼緣由,這麼看來她現在罰她確實無理,連忙道,“你先起來罷。”
束茗低著頭,站起身:“多謝母親。”
蔚巡生看見她手上有紗布,心中一緊,到底是他造的孽,他要想辦法補償才是。
勤王妃與蔚巡生閑話,陳姑姑搬了凳子,讓束茗坐在一邊。
束茗低著頭,不說話,隻是聽著。
蔚巡生說他年節想吃十裏鋪的果子,想吃這想吃那。
勤王妃一邊叫人記下,一邊囑咐陳姑姑記得去采辦。
說來也怪,往日冬日裏蔚巡生病得沒那麼頻繁,但也有個小病小災的。
怎的今年入冬之後,搬離了春生閣,他便再也沒有病過。
無論是身子還是氣色一日好過一日。
真不知道是束茗的生辰八字對他起了作用還是薛彥的那套風水歪理,歪打正著。
總之今年年節上的蔚巡生,身體異乎尋常的好。
趁著勤王妃高興,蔚巡生說他想出去走走。
見他難得老實待在家裏兩個月,身子也沒出狀況,在加上馬上要過年節,家家戶戶要置辦年貨,現在街上好玩的玩意多著,他自然是待不住,便也沒經蔚巡生兩下磨,便同意了。
“母親,我能帶上束茗一起出門嗎?”蔚巡生低聲問。
束茗心中一動,抬頭去看蔚巡生。
勤王妃本不願意,可是想到這兩次罰束茗都是因為她沒把事情弄清楚
,先入為主,覺得這丫頭惹事,才讓她跪了幾次,心裏瞬間就生出了補償的心思。
便道:“你帶她出去,不會覺得不方便嗎?”
蔚巡生笑道:“怎麼會?”
“好吧。”勤王妃鬆口,轉而又道,“你們倆出去,多帶些人跟著,年節上,外麵亂得很。”
“我讓姚子安跟著。”蔚巡生心裏早有打算。
西涼城小閻王,估計也沒人那麼不開眼來惹他。
把束茗從母親院子裏接出來,一堆人遠遠跟著,蔚巡生替束茗打著傘,束茗隻自顧自地往前走。
雪天路滑,一個小雪包,便讓束茗腳下一空。
蔚巡生連忙伸手,把她攬到懷裏,低聲道:“還生我氣?”
束茗不說話,靠在蔚巡生的懷裏。
其實,她的氣已經消了大半,隻還是在意被蔚巡生摔碎的折光鏡。
他根本不知道那個東西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有了那片鏡子,她就可以自己讀書認字了。
蔚巡生見她不理他,卻也不惱,隻道:“你這般不理我,是也不想跟我出府了嗎?”
“你!”
束茗哪知道他為了逼她說話,這樣耍無賴。
“想出去,還不理我?”蔚巡生輕歎一聲,“白眼狼,冒著雪偷偷跑出去找你,又冒著雪來救你,還想著帶你出去玩。”
“那你也摔了我東西了!”束茗急得跟一隻吃食的小雛鳥一般,把脖子伸得老長。
蔚巡生低頭,直接一吻封了她的唇,輕呢道:“我肉償行不行?”
“你
你你你你你!”束茗嚇得想要掙開,蔚巡生攬得緊,不給她逃跑的機會。
“流氓!”束茗掙不開,隻能握拳砸他胸口。
“你講道理,”蔚巡生挑眉,“我們都拜過堂了,我怎麼算耍流氓?”
“……”
束茗總覺得這不像是之前做事穩重的蔚巡生。
腳下又是一滑,她下意識地抓著蔚巡生的衣襟,把他往自己麵前帶。
蔚巡生的鼻息就在她唇前來回摩挲,他嘴裏呼出熱氣,撞在了她的唇上:“這麼主動?”
“……”
她本就其他四感比旁人更敏感一些。
蔚巡生的鼻息微熱,摟著她肩膀的手臂有力,離這麼近,還能看見他臉上雋秀的輪廓。這一瞬間,束茗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隻能感覺到自己渾身燥熱。
“拿著。”蔚巡生把傘遞給她,束茗呆呆地接了過去。
下一刻,束茗隻覺得腿彎處又多了一股力量,把她從地上直接抱了起來。
“啊!”
束茗嚇得抱住了他脖子,她隻能把臉埋在他的脖頸處。
他雖然清瘦,到底是男子,抱她綽綽有餘。
“傘打好了。”蔚巡生低頭,在她耳邊吹了一口熱氣。
束茗羞地捂住了耳朵,狠狠地瞪他:“放我下來。”
“雪天路滑,你看不見,走得太慢了。”蔚巡生說得理所當然。
“那你先走。”束茗扶著他的肩膀望著他的側顏。
“我以為你方才那麼主動,是答應我的建議了。”蔚巡生似笑非笑。
“什麼主動!
”束茗覺得跟他已經說不成話了,越說越離譜。
她還聽見身後有一眾丫頭婆子捂嘴輕笑的聲音。
她從未有過現在這般羞辱感,想再說些什麼反駁,但看蔚巡生今日舌燦蓮花一般,每一句都能扯歪,也不敢再說。
蔚巡生見她不再掙紮,抱穩了才開始走。
邊走邊道:“母親每次喊你去回話,為什麼每次都不解釋?”
束茗抱著他脖子,撐著傘,紅唇就在他耳邊,小聲道:“你都不講理,王妃能講理嗎?我頂嘴隻會被罰得更重。我又不傻。”
“是不傻,也不聰明。”蔚巡生回嘴。
束茗有些累了,蔚巡生抱著他走路她確實輕快。她走不了這種雪天的路,來的時候,就摔了幾下,屁股還疼著。
“瓊花是你處分的?”束茗想親口聽他說。
“嗯。”他應了一聲。
“為什麼?”束茗想聽。
“她不守規矩。”
“還有呢?”
“……”蔚巡生問,“還有什麼?”
“除了她不守規矩,還有呢!?”束茗想親耳聽他說那幾個字。
“沒了啊?”蔚巡生沒聽懂束茗是什麼意思。
束茗氣得不想理他,又不說話了。
蔚巡生滿臉疑惑,怎麼女子心思這麼多?
他又說錯了什麼,她怎麼又不理他了?
這一路蔚巡生沒停,直接把束茗抱回了桃園,放在了暖榻上。
“怎麼到這裏了?”束茗小聲嘀咕。
“病好了,自然是要回來的。”蔚巡生甩了甩胳膊,長長出了一口氣,
有些氣喘。
“我很重嗎?”
“不重,是我身子不好。”蔚巡生道。
“沒事,一定會好的。”束茗道,“薛神醫和我都來了。”
知道他在意她,她很高興。
可每次提及他病好,她卻很悲傷。
如果他病好了,她真的能那麼心無旁騖地跟著舒星離開他嗎?
午飯前蔚巡生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去姚府給姚子安。
兩個聰明的人在一起,根本不需要過多的解釋。束茗知道蔚巡生之前的那些舉動是因為吃醋,心裏小小竊喜之餘,也總想著那個能讓她看見東西的折光鏡。
蔚巡生想著自己氣極,砸了束茗的東西,心裏愧疚。
所以把她接回來以後,盡他所能的依著她。
用飯的時候,就差自己親自一口一口地喂進去。
束茗不習慣蔚巡生靠她這麼近,總覺得自己像是得了絕症,心率不正常,呼吸困難。
用完飯,如意端來藥。
束茗喝藥的時候,蔚巡生看見舒星從院子裏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