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1 / 2)

心裏怎麼想是一回事, 但有些事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能信口雌黃。

勤王妃悶悶不樂閉了嘴。

蔚巡生知道母親心中所想, 寬慰道:“母親切勿憂心, 這事交給我去辦吧。眼下西境局勢緊張,父親日日在軍營,府上的事情還要母親操勞。這點小事, 不足掛齒。”

勤王妃看向蔚巡生, 他一臉淡然,不怒不悲。

即便是自己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 此時此刻勤王妃也看不出蔚巡生心中在想些什麼。

隻能輕歎一聲, 擺擺手讓他去了。

蔚巡生看向束茗, 束茗連忙起身跟著他一起做了禮, 退出了晴雨齋。

周年一路跟在後麵, 不敢說話。

*

回到桃園, 蔚巡生讓蔚濟在外麵守著,自己帶著束茗與周年進了後廳。

周年要跪下,蔚巡生瞥了一眼, 道:“不必了, 站著回話罷。”

束茗知道蔚巡生是有事要問, 很自覺地進了裏屋。

蔚巡生負手而立, 仰著頭, 閉著眼, 似乎在想什麼。

許久, 他才回過身,望著周年,道:“你救我用的藥方, 明日送一份給薛彥。”

周年頷首:“是。”

蔚巡生走了兩步, 側目望著他:“你方才說的同期內官,是何人?”

周年低頭,似乎是在斟酌。

蔚巡生淡然道:“周年,你應該知道,從你進了勤王府跟了我以後,我便是你今生唯一的依靠。如果你我之間都不能有話直說,那我怎麼

敢以後事事都交給你辦?”

“是我的……”周年蹙眉,“義父……”

蔚巡生挑眉:“義父?”

周年解釋:“我們這些閹人,沒有子嗣,便會在一些新進宮的小內官裏麵選一個合眼緣的孩子認作義子。一則是為了以後有人養老,二則是為了在宮裏抱團,形成自己的勢力。我的義父,是宮裏的老人,他這一生不爭不搶,隻圖一個平安。可就是因為不爭不搶,這才護不住我們這些義子……”

蔚巡生這是第一次聽到有關於宮裏內官們的生活。

周年低聲道:“我們占了權宦的位置,權宦便要我們這些人挪地……沒有主子照拂,那便是送出宮,到王府。”

所以他到了勤王府。

蔚巡生頷首眸光微斂。

周年繼續道:“其實許多事情,在內官之間不算是秘密。很多齷齪肮髒的事情,那些出身世家名門的禦前侍衛與禦林軍是不會做的。陛下也不會讓那些名門世家知道自己做得那些陰邪小事。他們不做,那便會由我們這些沒根的人做。這勤王府府邸有問題這件事……在我們內官之間便不是秘密。”

蔚巡生聽著周年自述,暗自思忖。

周年道:“其實奴並沒有完全解掉世子身上的毒……”

蔚巡生回過神望向他。

周年低頭:“裏麵有幾味藥材實在難尋,而且價格昂貴……奴隻能配出個大概,或是混在世子吃食中,亦或者混在世子的茶飲中,讓世子喝

下去……因為藥效不全,所以世子爺身子,時好時壞。說起來世子爺這些年受了那麼多苦,到底還是因為老奴沒用……”

周年跪了下去,俯身磕頭:“世子爺,您要罰奴,奴都認。但求爺給奴一條活路……”

蔚巡生望著周年許久,上前一步,屈身把他扶了起來,緩緩道:“這些年若是沒周內官照拂,我恐怕也活不了這麼久。別再說這麼傷情份的話了。這事本該厚賞才是。”

周年老淚縱橫:“奴什麼都不要,隻要能跟著主子,共享一世太平,足以。”

蔚巡生道:“這事你既然多有顧慮,那便不宜大肆嘉賞。既然你心裏所願是平安一世,那我便幫你在外置辦一座宅子,一些良田,一些店鋪,保你日後生活無憂。”

“爺!”周年連忙又要跪下去謝恩。

蔚巡生手上用力,把他扶住道:“我們勤王府遠離許都,對皇城裏的事知之甚少。眼下看來,我們勤王府已經卷入了奪嫡之爭,你雖然被權宦放逐出宮,到底在皇城那裏,比我們有辦法。若想日後大家都平安,少不得要你從中協助。”

周年垂目:“老奴何德何能啊!”

“我若安好,那就是勤王府安好。”蔚巡生望著他,“那便能保你後半生榮華富貴。即便不是為了我,為了自己,你也要做的。”

周年沉默,似在猶疑。

蔚巡生眯著眼睛,想要誅心:“這世道,捧高踩低,你們在宮裏

見到隻會比我多,不會比我少。我若不爭,不防,那便是任人魚肉——與周內官當年被驅逐出皇城,又有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