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縮在袖中的手,緩緩握緊。
蔚巡生睨見,不動聲色,靠近他身邊,在他耳邊低語:“軍權與後院……隻要陛下腦子沒問題,都知道該怎麼選。我願遞出殺人的刀,你可敢成為那個接刀的人——為自己後半生榮華富貴拚上一拚?”
周年瞳孔微縮,心中如落下千斤重石,壓得他氣喘。
這是何等沉重言語?
賭上自己後半生的榮華富貴,或一步登天,或垂入深淵。
這場豪賭,他沒有理由不參與!
“奴!”周年後退一步,“噗通”一聲跪下去,正色道,“全憑爺差遣!”
蔚巡生眼底有藏不住地笑意——
很好,棋子就位,輪到他反擊了。
*
有了完整的毒方與藥方,薛彥很快就配出了能清理蔚巡生身體裏殘毒的方子。
蔚巡生自從搬出春生閣之後,身子就日漸轉好。
現下有了薛彥的方子,體力一日勝過一日。
在校場上粗練一月,竟然能跟姚子安過上十幾招,不露敗像。
西境異動,這一個月軍營裏氣氛十分緊張。校場上訓練的士兵們,格外刻苦。
姚子安跑了二十圈,扯過場邊的巾帕,擦著額頭上的汗漬,往蔚巡生身邊一坐,氣喘籲籲地問道:“你如今身子是大好了?”
蔚巡生跑不了二十圈,十圈卻是能堅持下來,可即便
如此,他也是累得近乎於脫力。
休息好一會才把氣喘勻,他睨了一眼姚子安:“薛彥說還要調理半年。也算不得是痊愈,最多是正在慢慢恢複。”
“你沒事了,那害你的人,要坐不住了吧?”姚子安端起身邊一碗涼水,仰頭灌下。
蔚巡生深吸一口氣:“算算時間,也有一個月了。西境的消息怎麼也已經傳到許都了。他們知道我無事,恐怕急得要死。”
姚子安輕笑。
這話說的,他這些年就算有事。許都的那些人也急得要死。
姚子安放下碗,想起一件事,他道:“我還沒跟束葉說他爹的事……你覺得我有必要跟他說嗎?”
蔚巡生蹙眉:“他最近在軍營裏可還好?”
姚子安道:“那小子聰明得很,學什麼都快。也不像一般孩子那般喜歡哭鬧,從未跟教頭說過想回家。”
“想來他跟束河也沒什麼感情。”蔚巡生道,“清明節之前再告訴他吧,順便給他個假期,讓他回去掃墓,盡盡孝心。”
“嗯。”姚子安點頭應著。
“對了,”蔚巡生挑眉,“恭喜你啊,聽說你成婚的日子已經定在了五月初五。”
姚子安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這有什麼好恭喜的。”
蔚巡生笑道:“這還不恭喜?你終於把自己給嫁出去了。”
“呸呸呸!”姚子安一聽就不樂意了,“什麼叫終於?”
蔚巡生道:“就你這德行有人要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齊仙韻是
不如一般世家女子溫婉賢良,可她一直鍾情於你,怎麼也算有情,總比娶一個你什麼都不了解的人強吧?”
“不是,你會不會說話?”姚子安怒道,“什麼不如?她簡直就是個母老虎好嗎?”
姚子安現在最煩的事情就是與齊仙韻這個母老虎訂了親。
那日她咬他事情還曆曆在目,偏她是個女子,他打不得也動不得,隻能吃啞巴虧。
“你對這門婚事不滿?”蔚巡生逗他,“那你跟舅母說啊?”
姚子安一聽連忙擺手:“拉倒吧,我娘比齊仙韻還凶。打我從來都是下死手,我敢去跟她說我不娶,立即就能打斷我兩條腿。不過就是一個小女子,我還不信我治不了她。”
蔚巡生挑眉:“你這就是沒經過事。等你經過事,就知道姑娘的好了。”
“事?什麼事?”姚子安一臉疑惑。
蔚巡生也不知道要怎麼跟這個還沒開竅的姚子安說閨房之樂,連連擺手,起身要走。
姚子安見他說話說一半,納悶得要死。
看他要走,連忙道:“再一起跑幾圈啊?你這訓練量,何時能趕上我啊?”
蔚巡生頭也不回,道:“我一會還要去上學。不跑了,回去休息一會,便去學堂了。”
姚子安冷哼一聲:“不知道還以為你這麼刻苦,要去當狀元呢。”
蔚巡生懶得理他,自己不喜歡讀書,就希望全天下的人都不讀書。
蔚巡生去軍營裏淨房把濕衣服脫了,擦幹了身子
,換了一身幹爽的,便坐著馬車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