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日西涼城便下了雪。
一夜之間整個桃園都銀裝素裹, 厚厚的雪壓得桃枝吱吱呀呀。
外麵有雪,白日屋裏也更加明亮。
蔚巡生在床上躺了幾日, 躺不住了, 便披上了厚厚的大氅,抱著手爐,坐在屋前回廊上, 看院子裏幾個小丫頭一起玩雪。
他病了幾日, 越發得清瘦了,好在精神一日勝似一日。
看著滿園小丫頭們, 抱著雪球瘋跑, 也不自覺跟著笑。
束茗下課回來, 看見蔚巡生坐在回廊上朱欄上, 忙過去道:“廊上風大, 怎麼坐在這裏?”
蔚巡生回頭看她:“屋裏太悶了, 我出來透透氣。穿得很多,你放心。”
束茗不放心地去檢查他身上大氅是否係嚴實了,看他確實穿得很厚, 又去摸他的手。
手也暖暖的, 才放心讓他在廊上坐著。
舒星從膳房端著藥碗出來, 看見蔚巡生坐在外麵, 忍不住蹙眉, 把方才束茗問蔚巡生的話一次不差的學了一遍:“廊上風大, 怎麼坐在這裏?”
蔚巡生輕笑:“你們倆個人說的話一字不差。”
舒星把藥遞給他, 讓他喝。
蔚巡生從小就喝慣了藥,隻是他怕苦,不怎麼喜歡喝。
看著藥碗就畏難。
束茗從屋裏出來, 拿了些蜜餞:“喝了給你吃這個。”
蔚巡生苦笑, 仰頭把藥灌了進去,束茗隨即塞了一顆蜜餞進蔚巡生嘴裏。
這段時日,舒星每日都來。
他斷斷續
續地問了一些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蔚巡生有一茬沒一茬地回答。聽得他膽戰心驚。
蔚巡生趁著束茗不在,問舒星:“你們什麼時候走?”
舒星冷哼一聲:“我跟你一樣小心眼?我喜歡她,卻也希望她幸福。最開始我想帶她走,是以為她在你們這裏受了虐待。現在事情已經了了,她在這過得很好,我又何必強行要帶她走呢?我師從薛家,一輩子注定漂泊。若有更好的選擇,我希望她長安喜樂。”
“所以你到底什麼時候走?”蔚巡生蹙眉。
“春日吧,等你身子好全了,我與師父就要離開了。”舒星道。
“啊?真走啊?”蔚巡生聽舒星要走,竟有些舍不得。
畢竟舒星在勤王府已經待了一年了,照顧他的病也照顧了一年。這一年舒星無不盡心盡力。
蔚巡生隻是同他玩笑,不想他是真的要走。
“我給你們準備點東西,帶上路上用吧。”蔚巡生想準備一些餞別禮。
舒星擺手:“不用了,師父是受薛家家主所托專門趕回來給你治病的,是命令。我幫你,也不過就是遵從師命而已。”
嘴硬。
蔚巡生想著,道:“薛彥那裏自然有我母親準備,我想準備點東西送給你。謝謝你這一年來照顧。”
舒星望著蔚巡生,覺得命運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
一年前他們初見的時候,還劍拔弩張的。
一年之後他竟然跟蔚巡生成了能相互送東西的朋友。
“真想
送啊?”舒星問。
“昂?”蔚巡生挑了挑眉梢。
舒星道:“那就讓束茗送我個念想。”
“滾。”
蔚巡生毫不留情,抓起一把雪就砸過去。
舒星笑著躲開,擺手走了。
他一身白衣,沒入雪景中,有了些薛彥那種仙風道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