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橋戰陽宗海,今日核彈上青天。
南開大學化學係申泮文也在天祥任教,也同去過陽宗海,現在是中科院化學部院士。我給他的題詞是:
譯學也是化學,化原文為譯文。
聯大工學院同班同學王希季,夫人聶秀芳是天祥校友,所以我們是雙重關係。王希季是我國回收衛星的總設計師,回收安全率達到百分之百,超過了美國和蘇聯。我的題詞是:
衛星是天上的詩詞,詩詞是人間的明星。
留法同學徐采棟是我中學同班,他在法國得博士學位回國後,發表了許多煉鋼的論著。五十年代我國提出鋼鐵生產要趕美超英,現在躍居世界第一,有他的功勞在。他是中科院院士,曾任貴州省副省長,現在是九三學社中央第一副主席。我給他寫了一聯:
億噸鋼鐵百年夢,超美追日乘東風。
聯大一年級時同住北院宿舍22室的鄧漢英、周基堃(都是南開大學教授)、張迪懋(中山大學教授)、劉偉(雲南交通廳總工程師)曾同遊滇池西山,我給他們寫了兩句:
何當共剪北院燭,卻話西山夜雨時?
但現在大家都是八十上下的人,恐怕隻好: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
以上提到的都是我的同代人。至於新一代,我給洛陽外國語學院一個年輕教師用英文寫了一句:
I know of no way of judging of the future but by the past.
意思是說:了解過去,才能推斷未來。還有南京大學許鈞教授,我用法文寫了一句:
Créer, C’est la seule joie digne de l’homme.
意思是說:創造是唯一無愧於人的樂趣。在翻譯上,我和許鈞有三大分歧:第一,在認識論方麵,他認為翻譯是科學,我認為是藝術。第二,在方法論方麵,他強調“再現原作風格”,我強調“發揮譯語優勢”;第三,在目的論方麵,他認為翻譯的目的是交流文化,我卻認為交流的目的是雙方得到提高。
《追憶逝水年華》在《清華校友叢書》《聯大校友會刊》等報刊選載之後,得到楊振寧1997年3月6日從美國來信說:“淵衝兄:多年不見,近來偶然看到你寫的《追憶逝水年華》中的兩段,和你《回憶錄》稿之一段,很希望看到全文。今年6月初我會來清華大學訪問數日,如果那時你在北京,望能見麵。”得信之後,我立刻將書寄去,並且寫了兩句:
三十年代老同學,二十世紀超前
人。
“超前人”是說他的成就超越了前人,又可以說他的“場論”是超前於時代的。還用英文寫了兩句:
科學是多中見一,藝術是一中見多。
“多”指現象,“一”指本質或規律。這就是說,科學從千變萬化的現象中總結出簡單明了的規律來,而藝術卻用千變萬化的現象來解釋簡單明了的本質。所以有人說:哲學是曆史的綜合,曆史是哲學的分解。振寧得書後回信說:“收到你的《追憶逝水年華》與三月十六日的信,又看到你近年來的書目,驚喜你成績累累……內子杜致禮和我將於五月廿日去香港,住中文大學宿舍,將於五月廿八日到北京,住清華大學,會給你打電話,見麵當能暢談。振寧1997年4月2日”。見麵後的情況,《久別重逢》中已經談到。振寧在北京大學作了《美與物理學》的報告,我說他溝通了科學和藝術。他對現代派藝術的欣賞力,遠遠在我之上。《逝水年華》英文本出版後,我又給他和致禮寄去兩本,並用英文寫下了德國哲學家叔本華的一句話:
Art is greater than sce;sce get along with talents, but art requires genius.
(藝術高於科學;人才可以取得科學成就,藝術卻要
天才。)
我也寄了一本《追憶逝水年華》給吳宓先生的女兒學昭,得到她1996年12月7日的回信說:“謝謝您的《追憶逝水年華》,這本書我很喜歡;我已經讀了兩遍……您的記憶力真是驚人,幾十年前的事,娓娓道來,似乎昨天發生;您的文筆也實在生動,一位位早已進入另一世界的故人,在您的筆下個個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您少年時代的浪漫故事,充滿了詩情畫意,難怪武大郎不歡迎您!難怪武大郎於您無可奈何!真希望您在翻譯之餘,多寫點這類文字,以饗讀者,傳之後人。我看過好幾本關於聯大的書,沒有像《逝水年華》這麼深入淺出,親切生動的;大都幹巴巴,沒勁!”學昭這封信給了我鼓舞,所以我又來寫《逝水餘波》了。
《逝水年華》中的女同學林同端和美國國家工程學院院士李耀滋結了婚。我寄書給她的時候,用英文寫一句我們當年同唱的一支施特勞斯的華爾茲舞曲:
Do you remember one day when we were young?
(你還記得我們年輕的時候嗎?)
得到我寄去的書,耀滋先生1997年3月14日來信說:“同端這幾個月記性減退,寫字發抖,因此囑我代筆,多年的老同學,承你垂念……湊巧本月大波士頓區中華文化協會通訊上登了一篇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