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太太以為靖國公府、康國公府的恩怨,人盡皆知。更何況,兩撥人今在李家都打起來了,藺氏、鄒氏兩妯娌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然而,藺氏一直安慰著妙蓮,不敢離開倒座房半步;鄒氏哭得死去活來,隻恐女兒出事,哪有閑情管旁的?雖覺得裴玄家的、蔣豐年家的有些胡別苗頭,但也沒有多餘的想法。
此時,藺氏覺得受到康國公府的邀請,是一樁十分有體麵的事;鄒氏以為,今多虧了康國公府的襄助,不能不知恩圖報,二人都認定十八那,一定要去康國公府走一遭。
既然是體麵的事,藺氏不由地炫耀:“趙二太太,十八是康國公府大太太的華誕,你不去嗎?我們還想跟著你一起去呢。”
趙二太太喉嚨一哽,微笑:“我家和他家沒什麼來往……李二太太,你當真要去杜家嗎?”
“人家邀請了,咱不去不是叫人咱們拿架子,不懂人情世故麼?”藺氏自負人情練達、老於世故,搶著替鄒氏作答。
趙二太太:“李二太太,你可要三思呀!你當杜家是好心嗎?他們是存心要把你們架在火爐子上烤呢。”
“我怎麼聽不明白?”鄒氏一頭霧水。
裝糊塗呢?趙二太太就不信鄒氏、藺氏不知情,鄭家太太打圓場:“別提這些讓人頭疼的事了,兩位太太、四位姑娘今兒個被嚇得不輕!大家些輕鬆的事吧。”
喬太太忽地:“我聽,咱們阿梧的事定下來了?”
“哪有那回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別胡。”趙二太太似嗔似喜地了一句。
鄭太太笑了,也嗔道:“茵茵她娘,你真糊塗,當著孩子們的麵這事幹什麼?平白臊了她們。不過起兒女親事,還該心謹慎著,畢竟是孩子一輩子的事呢。”
“正是,媒婆子嘴裏得花亂墜,都不如‘知根知底’四個字。”喬太太笑看向鄒氏,“二太太,有道是吃一塹長一智,你也別把今的事太放在心上,隻當是長了個教訓吧。這女婿呀,還是要耐下心來慢慢地找。瞧你家三個姑娘這般品貌,你這輩子的清福,享不完呢。”
鄒氏歎了一聲,“以後再也不叫那些虔婆子進門了!喬家太太得對,千好萬好,都不如知根知底。”
趙二太太原想叫喬太太、鄭太太幫腔,定下趙、李兩家的親事。不料喬、鄭兩位竟搶先出這一席話來,倒不好再開口提兒女親事了。心裏泄氣著,又和悅地鄒氏閑話家常。
一群人直笑到二更,因瞧風雪越發的大了,趙二太太要起身告辭,喬太太、鄭太太也緊跟著站起來。
鄒氏、藺氏忙帶著自家的女孩子們,把這三家人送到大門首。
鄭川藥偷偷地塞給紅豆一個荷包,紅豆袖了,目送三家人各自歸去,遙遙地瞧見榮喜攙扶著李正白,父子兩個踉踉蹌蹌地走來。
走得近了,李正白噴著酒氣,誌得意滿地:“二姑娘,大喜呀!”
藺氏殺雞抹脖子地使眼色,瞧李正白眼神直愣愣的,儼然沒明白她的意思,便走去一巴掌拍在李正白後背上,“去哪遊魂撞屍了?白日裏找你一也沒找到人!這早晚,灌了一肚子貓尿回來,不安生地回房挺屍,又亂嚷什麼?”
李正白酒氣上來,攥著拳頭,咬牙發狠地:“你這婆娘,跟誰大呼叫呢?”
榮喜趕緊地勸:“爹,娘,都少一句吧!今兒個我們遇上一群人,人家知道二叔中舉了,請我們去來鳳樓裏吃酒呢!”
“又去來鳳樓吃花酒?”藺氏聞見李正白身上隨著寒風飄逸出來的胭脂味,恨得咬牙。
鄒氏心裏留下一個疑影,也不管拈酸吃醋的藺氏,單問李正白,“大哥怎麼知道紅豆有喜事?”
“我——”李正白打了個酒嗝,酒醒了一半,雖腳下不住趔趄,好歹管住了自己那張嘴。
藺氏笑道:“他胡的,弟妹,你理會他做什麼?——還不回去挺屍!”接過李正白,就領著他向倒座房走。
疑影越來越大,鄒氏再一想白日裏鄒氏的作為,登時料定今的這場橫禍,就是李正白、鄒氏兩口子招惹進來的。她不鹹不淡地:“大哥,明兒個一早,去城西貓兒巷裏找咱親家,叫親家送十斤豬板油、十斤瘦肉來。眼瞅著過年了,咱也該準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