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殿中。
太後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許娘子看著還小呢,多大年紀了?”
許洄溪行禮:“回娘娘的話,民女十六歲。”
“這孩子還年輕呢,行醫幾年了,你師父是誰?”
許洄溪一一答了,隻說是跟義父學的醫術。
旁邊有人輕聲說起許洄溪的諸般事跡,著重講了安三的事,太後詢問是不是真的,許洄溪照實回答。
太後的聲音帶著笑意:“聽說你和段家小紈絝把老丁給坑了,贏了人家不少銀子?”
是誰這麼多嘴,連這種事都要說給太後聽?
許洄溪滿頭大汗,連忙施禮,她倒也不敢否認,訕訕地講了當時的經過。
“太醫院的幾個就在偏殿裏候著,老丁也在其中,你可要用心,莫要讓他們笑話了去。”
太後的聲音裏笑意愈濃:“許小娘子,你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你。”
許洄溪抬起頭來。
“不錯,瞧模樣是個機靈的,診脈吧。”
到專業能力這一環,許洄溪就不怕了。
太後的病狀,在醫案上已寫得明白,診過脈之後,病情久治不愈的原因也就出來了。
太後夜不能寐,怔忡驚悸,太醫們開的多數都是安神養血助眠之類的藥物,看著對症,其實沒什麼效果。
也不能怪太醫,太後的身份實在尊貴,用藥穩妥些,就算治不好病,至少也不會被降罪。
“娘娘這病不難治,不過,民女所用的藥物有些……有些……”
“無妨,隻
要能治好病,許娘子盡管用藥。”太後撫摸自己枯槁的臉,恨恨地說:“這病太熬人了!有時候夜深人靜睡不著,哀家都不想活了!”
宮人們大驚,七嘴八舌的勸慰,許洄溪也吃了一驚。
旁邊有宮女鋪開紙墨等著,許洄溪寫了藥方,宮女重新眷抄一遍,將藥方呈上去。
太後看著,眉宇間流露訝色,沉吟片刻,她說:“交給太醫院吧。”
偏殿裏。
方子在幾名太醫中一一傳閱,最後到了院判房黎村手中。
許洄溪站在旁邊,端立如竹,神情恭謹。
太醫們神情各異,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丁太醫先開了口。
“許大夫,這藥……給太後娘娘服用,怕是不妥吧?”
微微施禮,許洄溪反問道:“丁大人,您認為有何不妥?”
“這……黃連八分,豬膽汁一錢拌炒山梔三錢,這藥是不是太過苦寒?”
另一個太醫也憂慮重重:“黃連與豬膽汁都是大苦大寒之藥,萬一傷了太後的脾胃,這個……”
許洄溪知道太醫們的心理,太後身份尊貴,那當真是一點險都不能冒的,因此議方用藥,以平穩為第一要務。
可是她不能。
她要打響名頭,就不能一味求穩。
何況,在診過脈之後,她對自己的方子有九分的把握,又怎能隨意放棄?
正在這時,房院判說話了,語氣溫和中帶著探究:“許大夫可否講一下方義?”
“娘娘的病因在於受驚,是實火而非血虛
,方中黃連降上揚之火,山梔清肝膽之熱……雖然藥物苦寒,但用量很輕,不至於傷伐脾胃。”
聽年輕的小大夫講完方義,眾人都沉默了。
房院判點頭,在方子上簽名,把它放到桌案中間:“我同意許大夫的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