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我怎麼聽說她醫死人了?”
“胡說胡說,醫死人才是老黃曆了,那是被栽贓的!”
“你倒是說啊,富陽縣主是怎麼留人三天的?”
一個胖胖的商人模樣的人向櫃台要了一壺好酒,端到中年文人桌上,招呼店小二給這桌上兩個好菜。
“來來來,老兄,我請你喝好酒,你倒是說說,什麼叫做閻王要人三更死,許縣主再留她三天?”
酒香撲鼻,菜也端上來了,中年人很是得意,繪聲繪色地把聽來的故事講了。
“……就這樣,許神醫隻用了三副湯藥,硬生生地又拖了三天,讓那位夫人母子見了最後一麵,共享天倫之樂,才真正閉上眼睛。”
“哎,會不會有點誇張啊,說不定人家本來就命不該絕呢?”
“咳,怎麼可能,病情可是太醫院多位太醫判定的,院判房太醫親口說了的!若不是許縣主憐憫他們母子相隔,三年沒見,根本就不會出手!”
“對呀對呀,從閻王爺手裏搶人,那不僅要有本事,還要膽量!”
“說起來膽量,就更加不得了,北梁賊子覬覦許縣主的醫術,竟派人來擄她,被許縣主將計就計……”
叭啦叭啦叭啦……
中年文士鼓起嘴巴一通狂吹,將許洄溪描寫成了一個智勇雙全,醫術通神的奇女子。
聽得鄭憲一陣氣悶,若不是現在停職在家,他恨不能以妖言惑眾之罪把他抓起來。
偏偏還有不少
人捧那文人的臭腳,跟著亂吹一氣。
“是啊是啊,我家親戚在劉侍郎家裏做事……”
“還有皇城司……據說他們也請了富陽縣主去診病……”
說著說著,人們居然扯到皇城司頭上了,鄭憲啪地一拍桌子:“大膽,皇城司的事,也是你等可妄議的?!”
眾人正說得投機,這才注意到還有個身穿皇城司服飾的官員,立刻都縮了脖子,各自散開。
富商怕惹禍事,招來小二,交了酒菜錢,急急去了。
眾人見他如此,也紛紛結賬離去。
鄭憲這才氣平了些,獨自將一壺酒喝得幹幹淨淨,醉醺醺地騎著馬兒回家去。
宮裏有些地位的宦官,在宮外都置有宅子,有的甚至娶了名義上的妻子,不輪值的時候,便出來過過普通百姓的日子。
鄭憲也是同樣,買了宅子和妻子,他騎在馬上,想著方才的事情。
他選擇這條路的時候,以為自己可能不會在乎別人的看法。
但當真聽到百姓議論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其實也是怕的,怕百姓唾罵,怕千夫所指,更怕遺臭萬年。
初秋的傍晚很是涼爽,風一吹,酒意上湧,鄭憲隻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胸口煩惡欲嘔。
他抓緊韁繩,下一刻,馬兒前蹄一彎,打了個閃,鄭憲叫聲啊喲,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
撲通一聲,他掉進了路邊的臭水溝裏。
他撲騰半天,攪得一溝臭水臭氣衝天,才將將爬到岸邊,偏偏這時腿
彎一麻,又掉了進去。
這一次他力氣已盡,散發著臭味的汙水嗆入口鼻,甚至還大大地灌了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