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晚沒少喝那裏邊的水,老者登時就吐了。
他又是害怕又是惡心,鬱鬱不散,總覺得心口處似有蟲子湧動,自此便食不下咽,隻實在渴得狠了,才能喝些清水。
“你們沒請過大夫嗎?”許洄溪問。
“請過,”年輕人手一攤:“一路過來,那些郡縣裏的好大夫請了不少,藥服過,針也用過,父親的病情不僅沒有一點起色,反倒愈加吃不下東西。”
“那麼,那些大夫怎麼說?”
“大夫們有人說是痿膈之症,也有人說是蟲症,不過藥石都無效,說什麼也無所謂了。”年輕人說。
許洄溪沉吟半晌,道:“令尊這病,確實來得蹊蹺,你若信得過,我便給老先生診一下脈,看看有沒有辦法。”
歡喜一直在旁邊沉默地聽著,這時插嘴道:“我家小……那個少爺是有名的神醫,能從閻王手裏搶人的!”
年輕人臉色不太好看,眼見許洄溪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少年,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哪裏能是什麼神醫了。
現在的人啊,吹牛都不帶過腦子的。
“我娘的肚子裏,長了這麼長一根蟲子,”歡喜還在接著說,張開兩手比劃著長度:“不管什麼東西都吃不下,連水都喝不進去了,最後是少爺用一碗蒜醋給治好的!”
這倒不像吹牛,若要吹牛的話,不應該扯什麼蒜醋的,年輕人臉色變了,看向許洄溪。
許洄溪微微點頭:“歡喜娘的確得了蟲症
。”
“那蟲子吐出來還活著,在地上扭來扭去,可嚇人了!”歡喜說,胳膊扭成奇怪的形狀,動來動去地表示蟲子的可怕。
歡喜給人的印象是魯莽而粗直,不像會說謊的樣子。
年輕人不再疑惑,看向許洄溪,眼神火熱。
“賢弟所用的蒜醋,可有什麼門道?”他問。
許洄溪苦笑搖頭:“先要診一下脈 ,確定是不是蟲症,蟲在哪個部位才行。”
年輕人連連點頭,自我介紹姓魯,名叫魯括蒼,便請她進去診病。
房門未關,老者隱約聽到了外麵的談話,倒也配合。
許洄溪診完脈,臉色凝重:“確是蟲症,隻不過此蟲位置靠下,乃在大腸之中,適合用瀉法。”
老者有些遲疑,他總覺得病在胸膈,這年輕人卻說在大腸,似乎有點不一樣?
但看這年輕人篤定的模樣,而自己此病遷延日久,再拖下去,說不定連京城也回不了,隻得勉為其難地點頭:“便請小兄弟施展妙手!”
許洄溪寫了藥方,老者拿去看了,見裏邊果然有巴豆和輕粉之屬,他略通醫術,覺得還算對症,便交給兒子,令他去附近的鎮上買藥。
許洄溪卻道:“這藥最好製成蜜丸,效果較湯藥為好,事不宜遲,魯兄,你現在就去附近的鎮上買藥,我親自製成蜜丸,給老先生服下。”
年輕人滿懷感激地應了。
天色已經很晚,驛站裏大部分房間都熄了燈,好在今夜月光很好,照
得外麵一片銀白。
年輕人牽了馬走出驛站,許洄溪停下腳步,向他作揖。
年輕人一驚,立刻想到別的地方去,臉色難看:“兄弟這是做什麼,難道家父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