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半炷香時分,窗欞喀喇一聲輕響,有人從窗外跳了進來。
月光下,來人身材魁梧,亂糟糟的一部大胡子,正是路仲封下屬的大漢白嘯。
今天一路上,白嘯都在想著,怎麼樣才能把自己的銀子從這光頭老兒手裏搶回來。
想來想去,他才終於想出了這條妙計。
他跳進窗來,隻看了麻子一眼,見他睡得正香,便沒理會他,徑自走到華耕石床前。
他在華耕石的衣物行李中翻來翻去,始終沒找到自己的寶貝錢袋,轉過臉來,看見華耕石那鋥亮的腦門兒,惡意頓生,伸手狠狠地捏向他的喉嚨。
就在這時,後腦風聲驟起,一陣劇痛襲來,天地旋轉間,白嘯直通通地倒了下去。
麻子放下手中的條凳,探探白嘯的鼻息,放下心來,也去華耕石的衣物行李中亂翻一氣。
他找到十來個小藥瓶,看了半天,卻不知哪一個才是自己的解藥。
麻子心中猶豫不定,萬一吃錯了,說不定療毒不成反被毒死。
遲疑片刻,他將藥瓶一古腦兒地都裝進自己的衣服裏,回到榻上躺下,裝著也被迷倒的樣子。
室內靜悄悄的,麻子隻躺得片刻,又變了主意。
他想如果李公子現在來到,看到白嘯的樣子,肯定就會相信,這些北梁人對他們不安好心。
這正是離間的好機會,麻子一骨碌地翻身起來,去了許洄溪的房間。
他輕輕地敲了幾下門,裏邊並沒有什麼動靜。
麻子又敲幾下,等了一會,把耳朵貼在門上傾聽,隻聽到屋內似乎有悠長的呼吸聲。
眼看著時間過去,麻子心下大急。
他既擔心白嘯醒來,再度對華耕石下毒手,又擔心迷藥藥效過了,華耕石醒來,把這件事鬧將起來,雙方撕破了臉。
北梁那邊人多勢眾,若是撕破臉的話,自己這邊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
再次敲門無果後,麻子咬咬牙,道聲得罪,繞到窗邊,用小刀割斷窗戶的插銷,跳了進去。
窗下的小榻上,歡喜睡得正香,麻子差點踩到她,連忙收腳。
借著月光,他細細端詳歡喜,心裏呸了一聲,發覺這粗坯小廝睡著時,模樣居然很是清秀。
怪不得黑店店主罵他倆是兔兒爺呢,麻子再次呸了一聲,看向另一個“兔兒爺”的床榻。
這一看,他愣住了。
床榻上空蕩蕩的,隻有一床棉被攤在旁邊,哪有李公子的影兒?
正主兒李公子不在,麻子又實在不想跟歡喜這纏夾不清的打交道,他便跳出窗戶,原路返回。
回到屋中,他不禁愣住了。
原本昏死過去的白嘯,此時已經不知所蹤,而本應在床上,被迷香迷倒的華耕石,也同樣不見蹤影。
麻子摸摸懷中的藥包,心中一片冰涼,第一個念頭是——這些人,他們都到哪裏去了?
緊接著,另一個更重要的念頭浮上麻子的心頭——華老頭可萬萬不能有事啊,他中的毒還沒解呢!
華老頭當然
不會有事。
像他這樣的老江湖,以白嘯那點兒微末道行,哪能暗算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