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到立身在豹子背上的小猴子時,我的驚愕可想而知。難道這隻猛獸是它喚來的?為我引路的搗蛋鬼,此刻想要將我引入最終的鬼門關麼?它太狡猾了!繼而我的目光又被它手中的玉石麵具吸引去了,潤澤的玉石表麵煥發著幽綠的奇異光芒,真是美極了!小猴子把它舉過頭頂,神氣活現地招搖著,一瞧見我又美滋滋地尖叫起來,像是在挑釁!我恨不得撲身上去,一把搶過麵具,可一隻凶惡的豹子攔在我倆中間,便讓我奈何不得了。怎麼辦?豹子眼看就要來到近前了,它的下顎已經伏到地上,尾巴也挺直起來,這正是要發動進攻的預兆。我當然清楚,自己是鬥不過它的,到時候隻怕招架的力氣都沒有呢!逃跑更是不可能的,我一旦輕舉妄動,隻會把它激怒,它飛身一撲,我恐怕就一命嗚呼了!
一場血搏正迫在眉睫,躲不過也隻能迎戰了。但這又算什麼?為了神聖的使命獻身!洋三人不會指的就是這個吧!也未免太荒唐了!我下入廢墟是來尋找聖物的,怎麼就成了悲慘的犧牲品?這樣死去實在太不光彩了!我那些族人難道也像古羅馬人一樣,對****相搏的血腥場麵有著偏執的狂熱,而他們為自己的末代君主準備的禮遇就是一頭凶悍的豹子的嘶咬與踐踏?!
我越想越忿忿不平,周身的血氣隻往頭上湧,不覺間竟有了幾份氣力,那會兒我的大腦裏一片混亂,根本說不清感受,隻是憤怒已極,一心想的就是豹子撲上來,即使自己必死無疑,也要抓緊最後的關頭,爆發出全部的力量,與它搏鬥一番!而這隻身披金色甲胄的瑪雅族的神獸也沒辜負我的勇氣與決心,來到近前,便繃直前腿,弓起身子,嘶吼一聲,騰躍而起,當時我也不知是哪裏來的機智,竟然兩手抓住頭頂的繩索,用力一扯,在半空中將豹子拌了個跟頭。我隻聽見一聲淒厲的慘叫,豹子健壯的身軀應聲跌倒在地,顯然摔得不輕。不過,這也把它徹底激怒了,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嗥叫,豹子反身猛撲上來,我一閃身,又躲過了,卻被鋼鞭一樣的豹尾狠抽了一下,腰脊立時痛得折斷了似的,我禁不住一個趔趄,撞在了近旁的石階上,不等我直起身,那豹子又吼叫著撲過來,我趕緊扯起繩索,想擋它一下,一根結實的套牛索卻被它的利齒呲啦一聲咬斷了,失去平衡的我摔倒在地,豹子正朝我撲下,我向前一滾,雙腳用力蹬地,整個人便騰空而起,我狠下心要跟這豹子拚了,接下來的一番瘋狂舉動足見當時的自己已經全然失去了理智。我竟然跳到了豹子的背上,那隻死命抱住豹子脖脛、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的猴子隻來得及一聲尖叫,便從那裏滾了下去。我騎穩了豹子,用全身的重量壓在上麵,拚盡所有的氣力,按下了豹子的腦袋。這一來,豹子便猛抽它的尾巴,一下下打在我的背上,火辣辣地痛,但它到底被我製住了,四條優美的長腿折扣在身下,落地的一瞬間,“哢嚓”一聲脆響,恐怕是哪一條折斷了。我不等它鼓足蠻勁兒反抗,扯過被咬斷的繩索捆起了它的脖子,然後用力一勒,便將它窒息了。不過我並不想要了這隻健美的獸中王者的性命,身為瑪雅人殘殺自己的神獸也是非常過激的行為,會惹怒了眾神,橫遭天譴!見它已經失去了抗擊的能力,我又將繩索在它後身緊緊地套了幾圈,豹子的身子扣在一起,成了一團絲毫動彈不得的皮肉。
係緊了繩結後,我便從豹子的身上滾落下來,仰躺在地,感受著每一寸肌肉的抽搐,真想就這樣昏死過去,什麼聖徒的假麵,還有那顆著了魔一般閃耀著幽藍光采的水晶聖物,統統隨它們去吧,再與我沒有任何的相幹!
那會兒,我就像經過了一次死亡,不禁有所反思,剛才若是真被這隻豹子捕住了,也就無所謂現在這個精疲力竭的我了,那樣的話,也輪不到我用繩索去捆綁它的脖子,而是自己的頸上要挨它致命的一咬了!之後呢?對我而言便什麼都不存在了……沒了生命,沒了欲望,沒了一切……是呀,欲望……正是受了它的誘惑和驅使我才到此涉險,除此而外之前我所宣揚的那些宏圖大誌不過是托詞罷了。但是未曾想到,我那狂熱的欲望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隻維係於一呼一吸之間,咽下的氣沒能吐出,欲望也就隨之斷送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還要執著呢?哦不,一直以來自己分明就是在執迷不悟,我是被邪惡的欲望迷住了心竅,想來這就是洋三人之前要對我說的吧……不過他已經給了我足夠的暗示,執迷於欲望的下場,就是我剛才遭受的,僥幸逃脫了也沒什麼可慶幸的,也許這隻豹子正是洋三人為我安排下的,他的用心不難會意,萬幸的僅是我總算醒悟了,癱倒在地的我,可憐地喘息著,打量著跟前這隻年幼的豹子,禁不住冷冷地嘲笑起自己來:剛才怎沒發現它周身未脫的稚氣,還看得像山樣威猛,差點被它嚇倒,成了臨陣潰退的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