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臨陣潰退的逃兵(下)(1 / 2)

要不是擦過裙擺的那一陣騷癢驚起了周身的汗毛,我很可能已經撲身在無上的天神腳下了。我趕忙往後一跳,整個人從地上彈起來,落到了半米開外的地方。可見我被嚇成了什麼樣子。腦子裏第一時間閃過的念頭便是:盤踞在這裏的毒蛇被我引來了,要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密林裏的這些鮮豔的軟身動物有多可怕,那是要賭上性命才能形容得出的。我的激烈發作也嚇壞了那隻毛手毛腳的猴子,當我聽到它那一聲尖叫時,懸著的心便隨之落下了。在天神的腳下,我看到了它那張驚惶失措的麵孔,顯得是那樣的無辜,我都有些可憐起它來了。但一想起之前它讓我吃的苦頭,便又氣不打一處來。我猛一撲身,這回沒再讓它跑掉,揪住了柔軟的脖脛後,又往上一提,把它頭朝下,倒吊在了我的胳膊上。說來也怪,小猴子沒有絲毫反抗的意思,順從得倒使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也是呀,它若是想遛,剛才我也休想逮住它了。麵具被它的兩隻前爪緊緊地護在胸前,我以為得費些力氣才能摳出來,不成想小猴子卻就勢把它塞到了我的手裏。難不成之前的一係列惡作劇都是它有意而為之的?為的就是把我引到這麵石壁前,再將麵具交還到我的手裏……還用問麼,我怎麼忘了自己的那些族人都是馴養動物的高手,據說密林裏的那些豹子和惡狼都是他們的愛獸,更何況這一隻幼小的猴子,相比之下可要機靈得多,也聽話得多呢!

如此說來,我豈不是被自己的族人算計了一回?不過我也體會得到,他們定是用心良苦的。算了,估且先不去計較這些了。完好地拿回了麵具,已很值得慶幸了。接下來,我還得琢磨著怎麼才能尋到那扇通往藏匿聖物的處所的門路。至於這隻猴子麼,就這麼把它放了終究不能放心,誰能保證它不會再搗亂?於是,我四下尋摸了關天,繩子都用來捆豹子了,這樣一來,便隻能在自己的身上找了,還好,我一低頭便看到了係在裙擺上的那條彩帶,足有三四英尺長,我把麵具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再用騰出來的那隻手抽出彩帶,捆起了小猴子的四隻爪子。對付它,這點措施足夠了。小猴子一改先前的頑劣,溫順得讓我一邊捆著一邊竟有些不忍心了。將它安置在石壁一端的角落裏,我又折身回到天神的腳下,拾起麵具後,便開始了片刻靜默的駐立。在平穩心緒的絕對靜寂之中,我似乎得到了某種啟示。究竟是怎麼得來的我說不清,總之我知道了,現在該是把玉石麵具重新戴起來的時候了。

麵具碰觸到臉頰的一瞬間,一股腥氣襲入鼻中,是洋三人事先倒在裏麵的鹿血,這會兒封幹了,氣味反而更濃烈了。我感到了稍許的暈眩,雙眼閉合又睜開,透過那兩個鑽在黑曜石瞳仁上的小孔,再次看到天神那張威嚴麵孔的一刹那,我驚呆了:怎麼會這樣?!天神周身的每一根線條都在閃耀著一種幽綠的鬼火般的光芒,仿佛一種隱性的生機在其中突然複活了。我趕緊摘下麵具,天神的全身像又成了精細的線條鐫刻出的尋常畫像,重又戴上麵具,畫像便再次閃耀起了詭異的光芒。難道這副麵具裏蘊藏著某種奇異的神力?我不得不這樣想,因為眼前的事實是那麼的奇妙又確鑿。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便清楚了洋三人讓我戴上它下入廢墟的用意。可是不對呀,為什麼我戴著它進來時,卻什麼都沒看到,視力陷入了難以預測的黑暗之中,它也隻是我臉上的一層累贅似的裝飾物罷了。既然不是這樣,那還會是因為什麼呢?我猛然想到了洋三人灌注在上麵的鮮血,繼而又記起了養父曾對我講述過的,瑪雅獵人在進入密林獵取飛禽走獸之前都要豪飲下一大杯摻入了奇特草藥的鮮血,大多時候都是鹿血,在舉行盛典期間也會喝下暖熱新鮮的人血。而那些草藥所起的作用便是賦予獵人的雙眼某種特異功能,使其在幽暗的密林裏依然能行走自如,追捕奔跑如飛的獵物時,更是身手矯健。這樣說來,我剛才視力的突然增強也就得到了解釋。畢竟我已經戴了麵具很長一段時間,摻入鮮血裏的草藥也該發揮效力了。而此刻,無疑是那藥力在貼近我的五官的同時全部發作起來了,我才看到了這番令人難以置信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