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沒能陪你到最後(3 / 3)

女孩用手,很冰涼的手,敷著男孩發青的嘴角,他們的影子,在夕陽下越拉越遠。

安野總是身上帶著傷,問也不說,秦笙有一次親眼見到,安野的父親,那個神誌不清,渾身酒氣熏天的男人。他扯著安野的頭發。

好像異軍突起,少年時代,本就應該有英雄救美的故事。於是,秦笙衝出去掰開男人的手,然後,對滿臉淚痕的安野說:“我們報警吧!”

後來,警察趕到,他們看到了安野的滿身傷痕:煙頭燙傷,衣架皮帶抽打的鞭傷,還有啤酒瓶碎片的劃傷…

她父親判了刑,三年的有期徒刑。法庭上,17歲的少年,對嘴唇冷得發紫的女孩說:“以後我在,別怕。”趁人之危,把手捏的很緊。

安冬野嗯了一聲,將手攥的很緊。秦笙說:“難受就哭出來吧,在我這裏沒必要穿上外套,我可以為你擋住。”

眼淚止不住的,一顆一顆的往下跳掉。

在一片霧氣裏,他好像看見了那個給他帶來光亮的人,他的光也撒進了她的生活。

秦笙有了一種怪病,出生起就有,怪病給他的不隻是身體上的折磨,它還給他的臉上帶上了兩條紅痕,一直蔓延到脖子處,好像天生受到了詛咒一樣。他常常開玩笑的說,如果我生的正常些,或許我的父母就不會在出生以後把我丟掉。

他要靠吃藥來控製病情,一年四季,從春暖花開,到蟬鳴不絕;從落葉紛飛,到枯枝敗葉。還都要吃那種苦的,帶不上一絲甜味的藥。

很多人都因為他外貌的怪誕,遠離他,孤立他。他就好像被鎖在積木房裏的小孩,一個人蹲在那裏抽出一塊積木,然後就是整棟房子的轟塌。被困在哪裏,哪都找不到出路,一天比一天的孤獨。那沒關係,再給自己搭一棟積木房,裏麵也空無一人,黑暗,害怕到麻木,也還是隻有一個人。

醫生讓他最好不要沾酒,不要沾煙,不要吃刺激性的東西。為他好!

可他現在,就和我一杯一杯的猛灌,抽的十幾塊錢的煙,一句兩句說不清楚的還要說著心事。

秦笙喝的不清醒,呢喃:“你怎麼忍心丟下我一個人,沒有你,我怕堅持不到以後了。”

愛,好像是昨天的事情,可一轉眼,那個為自己愛的人出頭的男孩,現在醉的不成樣子,還就倒在我身邊。

我看著很心疼,卻無法做更多的事情,連安慰都做不到,隻能一杯杯陪他喝下去,看著他從清醒到迷茫,從站得住,到走路都晃晃悠悠。

到淩晨一兩點,酒館趕人,我們才從裏麵出來。

我問他,要不我陪你走幾步,他說還好可以,好走不送。

走了幾步路,也許是我被晚風吹的有點醒了,我回頭對他說:“按時吃藥,好好活下去。”

秦笙擺擺手,沒有說話,但轉眼就鼻子一酸。好好活下去,跟安野最後一次給他發的消息一模一樣。

我的吉他還在,但聽曲的你在哪裏;你給我發的消息,說以後別再見了,我拚命的想去見你,也沒見你最後一麵。

你勸我要好好活,你讓我知道並不是有人天生就沒人愛,可是你不知道在哪裏,所以我又變成天生沒人愛的人啊。

風吹了,我們就這樣吧。不是如你隨行,不是藕斷絲連,不是風吹黃沙,不是落葉歸根,不是晴轉多雲,不是水流船走,不是人山人海,不是震耳欲聾,不是一眼萬年,不是望眼欲穿,不是——而是我們隻能這樣,就到這裏,不能陪你到最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