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了很長時間,天地隨著四大瑞獸的行動而明確地開始分化,柔軟的物質聚集在一起,輕輕地飄離出來,鬆鬆垮垮地將剩餘的部分包裹在內,形成了新的天地。土壤和水流將被天包裹住的地分成大大小小的不規則形狀,石塊和泥土在水流的衝擊下被擠壓變形,形成山脈盆地,水流沿著土壤堆積而出的線路從源頭出發最終彙聚在一起變成了海……
直到我跑得精疲力盡已經無法再邁出一步的時候,這個新世界那粗略的外貌才逐漸穩定下來,而我也看到了世界指引著我來到的地方。
那是個入口狹小的岩洞,我幾乎是腹部貼著地麵才得以將身體挪進去。岩洞裏麵的空間倒是很大,數不清的岔路和出口盤橫在地上地下的山脈之中,如同迷宮一般的彎彎道道生生叫我困在其中迷失良久。
雖然在岩洞裏認路對我來說實在是有些困難,但我仍然很喜歡待在這裏,即使這裏沒有我剛剛產生意識時的山洞裏那些顏色漂亮的石柱。我在岩洞裏的時候,除了和龍用能力遠距離聊天之外就是一邊玩一邊認路,待到我終於磨磨蹭蹭地把岩洞裏的每一條路都摸清楚了,外麵的世界也改變了很多,甚至還出現了一種身體和我久遠記憶中的自己很是相似的東西,他們管自己叫做“人”。
我對這些人很是好奇,不排除因為記憶裏相似的外形而產生的親近,但更重要的是,我在這個岩洞裏待得實在是太久太久了,每天每天麵對著一成不變的石壁,這讓我多少會感到些許無聊。
於是,在某個風和日麗的早晨,我從岩洞一個向著東南方向的出口跳了出去,小心翼翼地隱蔽起自己的身體,悄悄來到最近的村莊外圍。我壓低身體將下顎和腹部緊貼在地麵上,趴在村莊後的一排草堆中間,透過草堆間的縫隙觀察著幾個小小的人在前方不遠處相互奔逐嬉戲。他們笑得很是開心,這讓我有些心癢,我很想跳出去和他們一起玩。
可還沒等我把自己的想法付諸實踐,意外發生了——那群小人裏的一個突然跳到了草堆上,他的後腿踩到了我的犄角。我的犄角很堅硬,被那樣輕微的力道碰撞雖然不會痛卻也並不舒服,癢癢的讓我很想用爪子磨一下。想到就去做,獨自一個生活的習慣讓我即刻搖晃著腦袋甩開頭上的草葉,伸出爪子在犄角上蹭了幾下。
“啊——————!!!”
突兀的聲音飽含著恐懼在我耳畔炸響,被驚嚇到的我本能地往後跳開好一段距離,才不明所以地看著麵前開始尖叫的小人。隻見他們一個個麵帶驚恐地瞪著我不斷往後退。我試圖走上前去蹭蹭他們的臉頰以示友好,就像以前對鳳凰他們做的那樣。可惜這個動作對這些小人卻沒有任何的用處,他們看起來比之前更加害怕,有幾個甚至大聲地哭嚎起來。
因為這些尖叫和哭聲,比小人體型更大的人很快就從村莊裏麵衝了出來。他們向我舉起了石頭,他們朝我揮舞著木棒,他們把所有他們以為能夠傷害到我的東西都拿出來不間斷地衝我身上招呼。即使我再怎麼遲鈍,此刻也明白了過來,這群人現在正在驅逐我!
我在這個世界成型之前就已經存在了,我和鳳凰他們一起分化了天地開辟了洪荒,用我們自己的身體為這些人提供了如今這個穩定的可以生存的新世界……可是,為什麼這樣的我會被這些人驅逐?!
為什麼?
憑什麼?
我不甘心!
滔天的怒意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本能已然無法被理智所抑製,噴薄而出的火焰從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裏冒出來,厚實地將我裹進去,燃盡四周的一切來保護我。
麵前的人開始驚慌失措地四下逃散,有幾個年紀大的則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衝著我不斷地呼喊著“天神饒命”之類的話語。世界似乎也感覺到了我的異狀,絲絲縷縷的力量從地下傳導進我的身體令我能夠暫時恢複神智。借助這些力量的引導找回不多的理智後,我飛快地奔回了岩洞,仔仔細細地把自己藏在了岩洞最深處,蜷縮起四肢和軀幹,燃起紅色的火焰愈合方才被人弄出來的傷口。
那個時侯的我還很天真,我甚至愚蠢的自欺欺人這一次隻是特例而已。而當我養好傷之後,再次出現在那些人的麵前的時候,他們對我比前一次更加的恐懼,他們舉起的武器也比前一次更加的具有殺傷力。
我不明白這一切倒是怎麼了,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一見到我就不停地尖叫咆哮,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一看到我的身影就拿起手邊的東西砸我、用那些鋒利的東西砍我。
而我,也從一次又一次的傷痕累累躲躲藏藏中了解到,如果不想被人傷害,那就隻有在被傷害之前讓他無法再傷害到自己!
於是,從那以後,我遇見人的時候便再不躲避他們,而是以比他們更快更迅猛的速度撲上去,直接咬斷他們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