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天色已經大亮,全叔在鎮子前人流比較稀少的地方把牛車靠邊停好,衝有些興奮的大夥喊道:“未時回村,我就在街口等著,千萬不要誤了時辰!”
眾人連忙保證,然後不到一會兒便各自散去。
剛進鎮子的道路兩旁是一溜的早點攤子和茶攤,零零散散地坐著些鄉下趕集的在此歇腳。花嬸子拉著劉佳宜熟稔地往其中一家走去,“兩碗豆腦,兩個燒餅!”
兩人撿了個幹淨的桌子坐下,卸下肩上的背筐。因為天色還早,小食攤上人很少,豆腦很快便端了上來。劉佳宜定眼一看,是鹹味的,中國人一貫喜歡早上吃鹹口,隻見灰白的粗瓷碗裏裝了滿滿一碗白嫩香滑的豆腐腦,上麵還蓋了層厚厚的鹵子,聞起來就讓人食欲十足。
花嬸子拿起勺子細細地攪著,示意劉佳宜跟著做,“這豆腦聽說也是沈紜琪那丫頭弄出來的,不知那丫頭哪來這麼多新奇的點子。”說著就朝攤子上正忙碌的一位大嬸努努嘴,“這人好像是上溪村紜琪本家的一個堂嬸,跟她討了方子,這才擺了個小食攤。聽說還真沒少掙。
我這一把年紀的,也不怎麼稀罕這些新鮮吃食,還是上次帶著花妮趕集,她吵著要吃,才嚐了回,沒想到味道還真不錯,軟軟嫩嫩的,你嚐嚐看。”
劉佳宜也沒客氣,就著燒餅呼哧呼哧吃了起來,早上出門太早,現在還餓著肚子呢!
一碗豆腦兩文錢,燒餅一文一個,雖然不是什麼精貴東西,花嬸子也一直說是請客,但劉佳宜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想著哪天有錢了怎麼也要還了這份人情才行,人情債真不是好欠的,心裏壓力很大啊!
臨山鎮的繡樓有好幾家,除了最大的錦繡閣有自己的繡坊繡娘,其他幾家一般都會收購外麵的繡品。花嬸子帶著劉佳宜去的這家也是劉母以前的合作夥伴——織女坊。
織女坊有兩層,下麵一層都是些中低檔商品。現在劉佳宜對刺繡多少有了些了解,眼界自然也就高了不少,這些在現代看來精美的繡製品,在她的眼中隻能算一般。
“這不是花大嬸麼,您都好久沒來咯!這回的荷包應該不少吧?”一個笑嘻嘻的店小二一看到兩人便迎了上來。
“哪呢!這段時間都忙著收穀子去了,還是老樣子。小二哥你給看看,算個價。”花嬸子說著便從背筐裏掏出一個布包,解開後露出裏麵的十多個荷包。
店小二麻利地點了點荷包的數量,“一共十五個,八個都是綢緞麵,繡工中等,按老規矩,二十五文一個,剩下七個低等的,十文一個,總共就是二百七十文。”說完又麻溜地從錢櫃裏拿了兩小串一百文的和零散的七十枚銅錢出來。
花嬸子卻沒有去接,對著店小二問道:“小二哥,我可是早就聽說你家繡品的收價漲了,怎麼這次還是這個價呢,你確定沒錯?”
店小二馬上苦著張臉,“您這消息可真夠靈通的,得,看您常來,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
他左右看看沒人,這才接著小聲說道:“上次東家來查賬,說是低等的漲一文,中等的漲兩文,這高等的就漲三文,那天來的就都是按這個價收的,可是東家哪能天天在這看著呀,”說著便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後院,聲音壓得更低了,“掌櫃的說還按原來的價!”
劉佳宜不由感慨,還真是無商不奸!
花嬸子冷哼一聲,“不會是你小子自己想多撈點,欺上瞞下吧?”
店小二神情猛地一僵,卻很快又恢複了一副無辜的苦瓜臉,連連告饒,“哎呦,嬸子耶,我就是個打雜的,還有一家老小等著我養活,這種缺德的事哪敢去做啊!要是讓掌櫃的知道了,還不得把我打出去啊!”
花嬸子臉色稍稍緩和,劉佳宜卻上前拉住她的衣袖,示意她朝店小二的臉上看去,隻見對方雖然看起來麵色無常,那額頭上卻是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現在九月將近過半,天氣一天比一天涼爽,而且這才剛剛早上,出這麼多汗,隻怕是心虛吧!
花嬸子冷哼一聲,不再猶豫,伸手把櫃台上的荷包連著布包一起劃拉進了背筐,丟下猶不知發生了什麼的店小二獨自發愣,拉著劉佳宜頭也不回地出了繡樓。
“嬸子,咱就這麼走啦?!”劉佳宜覺得事情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她們不是應該軟硬兼施,小小的威脅一下,然後再拿個不錯的收購價麼?雖然她也很討厭這個店小二,但是織女坊畢竟是她們長期合作的繡樓,還有商量的餘地。而貿貿然重新尋找其他不熟悉的繡樓合作,人家的貨源基本固定,且不說會不會收,就是收了,價格上很可能也會壓製的比較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