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卓長空從睡夢中醒來,腦袋仍是昏昏沉沉的,總覺得沒有睡夠,全身都不爽利。
他掀開被子爬了起來,轉過頭一看,隻見柳明玉已經穿戴整齊,安靜地坐在外間的榻上吃早飯,春日裏的陽光透過窗格子漏進來,灑在她的頭發上,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溫和了許多。
於是,他開口問道:“什麼時辰了?”
柳明玉背對著他,回答道:“辰時了,你醒了就過來吃東西。”
卓長空簡單地洗漱更衣之後,坐到了柳明玉的對麵,伸手拿起了筷子。桌上隻有幾樣清粥小菜,他看了看,卻是又放下了筷子,懨懨地道:“我沒胃口。”
柳明玉瞄了他一眼,見他臉色的確難看,幾天下來清瘦了不少,心裏有了底,嘴上卻道:“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風光的很,你也不用成天茶飯不思了,想吃什麼叫人去跟廚房說。”
卓長空一手覆著眼睛,疲倦地道:“我是真的吃不下,許是這幾天晚上睡的不好,總是沒什麼精神。”
柳明玉聽了也不答話,隻是吩咐阿三把碗筷撤下去,然後取過一卷經書翻了起來。
卓長空趴在桌子上,病怏怏地咕噥道:“我可能是病了……”
柳明玉的目光移到他臉上,溫聲笑道:“你每天夜裏比我早睡,白天比我晚起來,現在又沒什麼胃口……我瞧著,倒像是懷了身孕的症狀。”
卓長空扯了扯嘴角,斜睨著她道:“你近來心情挺好,既有這個閑心取笑我,可是已經找到慕容決的藏身之所了?”
柳明玉笑了笑,不再看他,低頭念起了經文。
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阿三進來說唐老爺子帶著唐清流和三十來了府上,唐老爺子正在前頭和卓老將軍說話,唐清流和三十朝著這邊過來了。柳明玉也不感到意外,隻叫他快去請兩人進來。
未幾,三十穿著粉紅色的衣裳走了進來,看見了柳明玉,笑眯眯地過去牽住她的手,乖巧地叫了聲:“姐姐。”
柳明玉捏了捏她的臉頰,向旁邊看了一眼,阿三便抱起三十放到了榻上。
三十依偎著柳明玉,軟軟地道:“姐姐,我求了好久,祖父才答應帶我來看你的。”
柳明玉柔聲道:“你這一路上累著沒有?肚子餓不餓?”
三十搖了搖腦袋,揉了揉眼睛,嘀咕道:“我不餓,就是有點乏了。”
柳明玉知道她不常出門,這是轎子坐久了,身子不舒服,便道:“你在我身邊睡一會兒,等下我叫水袖過來,給你唱曲子聽。”
三十聽話地躺了下來,沒一會兒就閉著眼睛睡熟了。
唐清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到三十睡著了,無奈地笑道:“她這一覺不知要睡到幾時,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才叫祖父輕易別帶她出門。”
觀音宅的事情過了以後,他已經來了一趟,確定了柳明玉安然無恙才回去,這次瞧著柳明玉的樣子倒還好,反而是一直沉默地趴在桌子上的那個……他指了指卓長空,奇怪地問道:“表妹,他……妹夫這是怎麼的了?”
柳明玉平淡道:“許是犯了春困了。”
唐清流暗地裏覺得好笑,女孩子就罷了,怎的一個大男人也這麼貪睡?他咳嗽了一聲,掩去了唇邊促狹的笑意,對著柳明玉說道:“聽說姑父幾天前來了你這兒,你把嫁妝給了他,打發他走了?”
柳明玉不答反問:“他又出事了?”
唐清流點了下頭,歎息道:“可不是,姑父沒有權勢傍身,不管什麼人都能欺侮到他頭上了。昨個就有賭坊裏的打手找到了他住的地方,硬說萬裏欠下了好些賭債,就要姑父快點還錢,不然他們就要砍了萬裏的一條手臂。姑父說他家都被人抄了,哪裏還能拿的出銀子,那些人便說你給了姑父那麼多的嫁妝,他拿出來抵債不就得了。”
柳明玉心想,賭坊的人敢放下狠話,看來柳萬裏不管是自願的或是遭人蒙騙,肯定是真的欠了錢了,又想他本是堂堂的尚書府大少爺,突然之間從雲端落到穀底,他怎麼能受得了,苦悶之下會去賭坊消遣也不奇怪,便問道:“然後呢?”
唐清流說道:“萬裏應該已經躲起來了,姑父興許覺得賭坊的人找不到他,便撒謊說你給他的所謂的嫁妝全是空箱子,他是一個銅錢也沒到手。賭坊的人覺得他在耍賴,他兒子欠了錢,他這做老子的倒想賴賬了,就全惱恨起來,鬧騰了好一陣子,砸了好些東西,才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