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仁回頭看了看牆頭然後又看了看餘嘉,問:“你家離得遠嗎?”
“不遠,就幾步路。”餘嘉拉起他的手示意他跟著一起走。
“行吧。”
顧懷仁跟著餘嘉走,發現到他家確實是隻有幾步路,基本上是最靠近福利院的一棟樓。
餘嘉的家裏麵沒有人,隻有他自己一個,餘母出門上班去了。
餘嘉指著一個房間道:“那是我的房間,你先進去坐坐,我給你拿雪糕去。”
顧懷仁看他一眼,不說話,自己乖乖的走進那個房間去。
餘嘉的房間主打一個天藍色配白色的顏色搭配,一張靠拐角擺放的書桌,一張一米五的床,飄窗上掛了白色紗製的窗簾,窗戶開著,窗簾便隨著風蛄蛄蛹蛹卷動。
顧懷仁湊近了從窗戶往下看,發現從這裏居然正好看到他每天扒牆頭的地方,那堵關不住他的紅牆歪七扭八的從底下延伸而過,像一條堅硬的龍脊。
“快來,這個你一半我一半。”餘嘉抓著兩根冰棍還有一根碎冰冰進來了,笑眯眯地遞給他跟他分享。
顧懷仁接過去,和餘嘉一起把冰棍拿在手裏坐在床邊上邊吃邊聊。
“你為什麼天天坐在那牆頭上啊?”餘嘉看著窗外問顧懷仁。
顧懷仁警覺道:“你觀察我?”
餘嘉衝他翻了個白眼:“……你就在我家樓下坐著,我又不是瞎了看不到。”
顧懷仁噎了一下,又問:“那你為什麼會下來跟我說話?”
“因為看你一個人待著很可憐啊。”餘嘉無所謂地聳聳肩。
顧懷仁目瞪口呆:“覺得我可憐你就下樓來找我了?”
“對呀,交個朋友吧。”餘嘉衝顧懷仁伸出手,言笑晏晏。
從那之後,餘嘉每天都去那牆頭下等顧懷仁。每當顧懷仁看到那一抹歡脫的身影,頂著飄飛的鍋蓋頭向他雀躍著奔來的時候,他的心裏都有些過去從未有過的東西在悄悄生長。
顧懷仁可以坐在樹下,看著微風拂過時落在餘嘉身上輕輕搖曳的樹影,感歎自己生命的幸運,在他未來的生命長河中,他總是慶幸與自己陰暗的童年還能有這麼一段被陽光偏愛的日子。
對於他來說,餘嘉就像是透進他生命裏的一束烈烈陽光,照亮了一處空間,溫暖了一片微風。
十八歲的顧懷仁躺在床上翻了個身,伸長手去夠手機,兩根手指堪堪觸碰到了光滑冰涼的屏幕,手機屏幕沒有鎖,他這一摸恰好摁下了一條未讀語音。
“顧懷仁,我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如何了?”中年女性威嚴穩重的聲音打破了整個屋子裏的寂靜,顧懷仁的身子悄然顫了一瞬。
他縮回手,拉過空調被抱在懷裏,選擇忽略這條語音。
剛剛回憶裏的那種喜悅和小確幸一下子就被現實給衝淡了。
翌日清晨,顧懷仁收到了餘嘉生日會的邀請,他不知道別人的邀請是什麼樣的,至少……他拿到的這張是餘嘉手寫的。
一張灰色的紙,光打在上麵時隱隱有些像大理石般的流光紋路,餘嘉清秀勁瘦的字體在上麵整齊排列,用的是亮金色的馬克筆。
顧懷仁拿著邀請卡挑眉看餘嘉,後者在邊上大口灌著礦泉水強裝鎮定。
餘嘉約他周六晚上去海邊的一家咖啡廳過生日,這對於顧懷仁來說,很稀奇。他曾經在組織裏經曆過的每一個生日,基本上都是一群大男人圍在一起吃頓好的,喝個爛醉,任務都放在一邊。
僅此而已。
“嗯,我去。”顧懷仁放下邀請卡,看著餘嘉淡淡開口。
餘嘉側頭瞟他一眼,眸子亮亮的,很快又把頭扭了回去。
但是顧懷仁依舊捕捉到了他眼睛裏的興奮和歡喜。
顧懷仁的心裏忍不住一陣小雀躍,他能感受到他對於餘嘉的接近正在不斷的得到正向反饋,這使他在精神上感到饜足。
周六晚上當顧懷仁穿著無袖的黑色寬鬆背心走進咖啡廳的時候,餘嘉的目光馬上牢牢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昏黃燈光下,慢節奏的爵士樂在空氣裏流淌,咖啡馨香的氣味溫柔撫摸著每個人的味覺,貼心地隱去了它本身的所有苦澀。
餘嘉深知自己對顧懷仁的感情已經超越了同學、朋友。
他喜歡顧懷仁。
這場生日會,將會是他追求顧懷仁的開始。
他不知道的是,這場生日會也是他跌向深淵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