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院中無旁人,程甫禦主動替薑維排憂解難道:“我知薑二公子年幼,範大人若非著急也不至於將人困著不放,不然這樣,我替薑二公子處理了此事,範大人意下如何?”
被拆穿心思的範中光自然不會主動承認自己在變相軟禁薑維,他輕咳一聲,低頭朝腳邊看去,心中態度猶豫不決。
一麵是朱公明交托的事情,另一麵是難以處理的流民問題,範中光本意是選後者,卻又不想叫程甫禦如此這般就得了個便宜人情。
正在範中光糾結之際,急於脫手的薑維率先開口詢問道:“這也是程家主的意思麼?”
“不,是我個人的”
在魂魄脫離肉身的階段,薑維很清晰地從另一個視角看到了程甫禦的所作所為,他很不情願賣人情給程甫禦,卻也是無可奈何。
兩世記憶的他根本做不出殘害流民的事情來,之所以在這停留這麼長時間,也並不是為了範中光口頭說的糧草和程甫禦說的軟禁,一切隻不過是拖延他心中的不安,給自己一個安慰的假象罷了。
“好吧好吧”薑維認栽了,他目露凶光眼神仿佛要殺死對麵輕鬆愉悅的程甫禦,“我想早點去京城”
這話算是在警告心懷不軌的程甫禦,自己如今的後台還沒有徹底倒掉,太早出手小心咬到舌頭。
程甫禦雙手一合,隨著手掌發出清脆的聲響,他臉上的笑容再沒下去過,“薑二公子請便”
薑維帶著王牛離開,出門時正巧與端著幾盆花進來的下人撞在了一起,好在薑維拄著拐速度不算很快,下人腳下一個踉蹌,很快就站穩了腳跟。
在薑維沒注意到的身後,程甫禦維持著剛剛的動作,朝身側麵無表情,雙手交疊在身前的範中光投去一個眼神,範中光抿唇沒說話,心中盤算起了一筆相當差勁的買賣。
薑維幹脆把著急離開的樣子擺在了明麵上,無論邊上的王牛如何勸阻,薑維都執意要用兩天兩夜的時間趕往京城。
——
王牛集結了分散的人,當城門緩緩打開的那一刻,兩側擠在官道旁的流民們紛紛朝薑維這邊看來,他們眼神中的祈求和對生的渴望叫薑維怎麼也不敢再掀開簾布。
馬車緩慢地前行,薑維猛地回想起自己往馬車裏塞了很多換洗的衣物,他出聲叫停馬車,將一堆得工工整整的衣物遞到剛準備詢問的王牛手中。
王牛懷中抱著薑維的衣物,這些都是母親在世時準備的,她早早將薑維將來的衣物都安置好,似是早有預料到自己離去的那一天。
綾羅綢緞製成的衣物剛一拿出,不遠處的流民們便看直了眼睛,他們礙於邊上的身披甲胄的士兵過多,肅殺之氣暫且逼退了哄搶上來的念頭。
王牛不敢給那些老弱婦孺,隻要王牛他們一走,這些東西都到不了身上便會被搶走。
“去,你挑著那些老弱婦孺給”
王牛無措道:“這……怕是不妥”
薑維又把自己腰間紅潤泛著光澤的玉佩摘下,大手一揮也要送給流民,“不用擔心,等下他們拿到了衣物,我們看著他們進城即可”
“這些東西送出,至多就十幾人,剩下那些人怕不是會將怨念撒在他們家人身上,幹脆就別送了……”
薑維打斷王牛的好意提醒,他擺手道:“不行,今日不救,明日就不好說了,快快送去”
王牛一步三回頭,生怕自己錯過了薑維後悔的瞬間,但直到把所有的都分發下去,王牛也沒等到想要的聲音。
突然,一個黃冠草服緩慢挪步湊近的佝僂男人瞧準王牛轉頭的時機,上去用肩膀一撞,重心不穩的孩童摔倒在地,男人隨即奪過玉佩撒腿就往林子跑。
孩童的哭聲喊住了王牛,待到他回頭時,奪走玉佩的男人已然跑開了一段距離,王牛連忙拔出腰間的佩刀防身,在未經過薑維點頭的情況下朝男人的方向狂奔而去。
區區一個玉佩,丟了自己照樣能讓這孩子進城。
薑維自知身子跑不過男人跟王牛,他指揮著靠近簾布的幾個人,叫他們追上去保護王牛的安全,自己則是下馬車安撫起摔在地上哭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