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太陽要下山的時候,喬安手裏也隻剩下一兩樣東西了。他收拾好的包袱,又啃了兩個餅子,準備摸黑回村了。他心裏大概有些成算,估摸著能有一百多文的盈利。這可是一筆大錢,夠割多少斤肉了。
然而喬安知道,要存錢去鎮裏開個吃食店子,怎麼也得十多兩銀子,十多吊錢,一吊錢是一千文。也還是得存上許久,加上日常花用,近日還要成親花費,估摸著得等後年去了。但是有希望就是好事兒,在家種地,一年也存不上幾兩銀子。
天暗了,山路更不好走,喬安幾次都差點跌進坑裏,好在離山崖都遠,附近也沒什麼猛獸。到村裏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已經鴉雀無聲,隻剩下牲口的聲音。隻一家油燈亮著,這時候油燈都是奢侈品,大部分都是點著蠟燭。隻是有人外出的時候,家人擔心,才會長燃著煤油燈。
喬安心裏一陣感動,原來他在那個世界受的一切委屈,都是為了在這個世界遇到更好的家人。
趙雲虎此時和薑堰都守在小院裏,點著燈,桌子上還有熱了不知道幾次的茶水,以及一碗同樣不知道熱了多少次的熱粥。他們強打著精神,直到喬安敲門聲響起。
“這都多久了,平白讓你大哥擔心,都說了別做這個營生。你偏不聽,又能掙幾個錢?要我說,還是種地實在,我們就是土裏刨食的命!”趙雲虎一臉的擔心,但死鴨子嘴硬,並不願意唯一的弟弟做危險的行當。
薑堰白了趙雲虎一樣,自顧自地說:“你別聽你哥的,他這輩子就這樣了,我瞅著我們二郎心思活泛,以後是個有大福的人,隻要不是壞事兒,苦點累點都是好處。就是以後別跑遠了,就附近幾個村子。去遠了危險,這點你得聽你哥的。快進來,粥還是熱的。”
喬安也卻是餓著,這一路也都是喝的冷水,確實也想吃點熱乎的東西,暖暖胃。他大步走過去,看見粥上還有一個荷包蛋,心裏一緊,眼眶都差點紅起來。然而三兩口粥下肚,他總算是緩過來了。才笑道:“不礙事,就是辛苦些也有收獲,你們猜,我這次賺了多少?”
趙雲虎想了想:“能有多少?聽村裏的賣貨郎說,一趟也就掙個十多二十文的腳錢。”
薑堰踢了他一腳:“十多二十文,你說的輕巧,夠一家開銷幾日了,我們有田有地的人,口糧總是夠的,這都是淨賺。”
“還真差遠了,賣貨郎圖方便,不往深裏走,這周遭的賣貨郎多,一家比一家便宜,誰都買便宜的。我去那三回村,可真是遠的很。我也賣的不貴,除開本錢這回一共賺了這麼多。”喬安比了個手勢。
趙雲虎和薑堰統統咽了口口水:“一百文?”
“夠割多少斤肉了……”薑堰愣愣地說,然後反應過來,一腳又踢到趙雲虎屁|股上,“明天你也跟著二郎一路去,地裏的活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別不聽話,我給你說,日後二郎是要蓋房的,家裏錢也不夠,現在辦宴席的錢也沒著落,累點就累點,熬過了就好了。”
喬安看著自己大哥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心裏倒是感動極了,就是這種,自己以前奢望了一輩子,就是這種親情,總有人會為你著想,不計回報的幫助你。因為他愛你。這是喬安深深奢望而從未得到的。
另一邊,李大哥兒頭一回打扮自己,說是打扮,隻是往頭上插|了根玉簪子,自個兒覺得挺美。簡直稱得上玉樹臨風,他笑著對自個兒小廝說:“你瞅你少哥這模樣,像不像個大家公子哥。”
小廝不以為然,在一旁磕瓜子兒,心裏難過極了——自己家的大哥兒,什麼時候才能像個哥兒一樣!真是愁的頭都快白了。
小廝又把白日聽來的閑話說了一次:“白日裏聽那邊的下人說,待您一出門子,那一房的也要去京城了,聽聞嫁的是個府尹的兒子,嫁妝裏還有幾個京城的鋪子。您說,都是老爺的兒子,您就要嫁個鄉下……”
他自知失言,立馬就閉嘴了。
但李大哥兒十分沒心沒肺,沒半點不開心,他嘿嘿一笑:“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我的緣分不在那兒。”